第十七章（2/2）

而我却犹自沉浸在这句话的意义里。

论门户，若我嫁了姬发，冀州西岐联姻，西岐的背后就有了冀州的支撑，况且苏全忠又是一员猛将，此举大有深意！

当日，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怪道姬考会来提亲，若非帝辛召我进宫，途中横生变故，姬考不便立即再娶，姬发又岂会对我倾诉衷肠？

这么一来，姬昌早已布好了每一步局，就算“妲己”已经进宫，可我毕竟是苏护承认的女儿，嫁给姬发，苏护岂会不念此情？

想到此处，我不禁冷汗直冒，姬昌原来早有狼子野心，不过盘根错节的布局乱了世人的眼，都道西岐候仁爱无双。

诸侯联姻，强强联合，若没野心，谁信？至此，也难怪帝辛要召“妲己”入宫了，那日苏护早已向大王派来的大臣表明，我已许给西岐，帝辛自然要不择手段阻止。

只怕，帝辛来冀州狩猎那段日子，见两位诸侯的子嗣如此亲近，便起了将我召去朝歌的念头……

谁都不是傻子。

奈何世事无常，我仍是落到姬昌手中。

即便回了冀州，苏护也会遵守他的诺言，仍将我嫁到西岐。

“小姐？”

夏檀轻唤。

我回过神来。

看着夏檀的脸，我有一瞬的恍惚。

她，究竟可信否？

“夏檀，”我满脸认真的瞅着她，而她的脸上渐渐的，有了些惶惑，“这个时候，你小姐谁也不会嫁，也不能嫁！”

“为什么？”她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大，眼睛里满是不解，柳眉紧紧绞在一起，还有那几乎变了声的语气。

“局势不定，冀州候的势力，谁都想要。权力不能制衡，天下就会乱。”我向她解释道。

“……奴婢明白小姐的为难处，但西岐候仁爱如此，怎会使天下百姓受苦呢？”夏檀反问我。

我朝她摇摇头：“人心难测。”

片刻的沉默，飒飒秋风吹得院里落叶纷纷。

“……回了冀州，侯爷必要小姐嫁的，这么一来，小姐要往何处去？”夏檀闷闷的问道。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暂且在西岐挨完这一月，到时再想办法脱身。”我暂时想不到该去往何处，只得这么说道。

待在这里，毕竟有个姬发，绝不会是长久之计。

天下权力纷争，神怪丛生，我要保全苏家，就不能让自己成为牺牲品。无论如何，我也不要别人拿苏家来当刀子使，这也是我唯一能报答苏护他们的了。

暮色悄然浸染了天空。

这日，比社王节更要热闹十分。

祭祀的地方，仍是选在了城外那条河边，台上有火，也有牲畜，更有美人。

一簇簇人俯拜在台下，我和夏檀只站在社王庙门前静静观望着。

一位身着奇怪图腾的妇人，缓缓上台，在烈火前，举起手中的手杖，疯疯癫癫的朝着天，说着些什么，脸上的红黑条纹，映着火光，清晰无比。

众人虔诚的拜服。

姬昌领着他的两个儿子，只低着头行礼。

夏檀带着我是从后门悄悄跑出来的，在姬昌一行人走了之后。

此刻，她正靠在那棵所谓的姻缘树下，聚精会神的望着祭祀礼，时不时口中还嗫嚅着什么。

阴影下的我，看到了那个女孩。

那个被拉去做巫女的女孩，被长长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嘴唇苦涩的抿成线，不知忧愁喜乐。

我紧紧皱眉，不声不响的一直看着他们。凡人。

礼毕，那妇女退下去，众人起身，入席，桌案上早放满了鲜果甜食，姬昌一众人，自是坐在上席。

鼓点声陡然而起，静谧的夜里有种激荡人心的力量。

只见巫女们齐刷刷褪了斗篷，里面不过齐胸长裙，香肩，美背，白花花让人转不过眼来。

裙摆扬起，奇怪的图腾活灵活现，在少女们踩着鼓点的赤足间，穿梭，游离。

恢宏的舞姿，不似妓女般柔媚动人，每一个动作都有力量，都有魂灵。

女孩们的脸，被胭脂渲染得华美异常，无一例外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冰冷，不甘。

谁愿，要这样的殊荣？

一把把的骨贝，在姑娘们的裙摆间碰撞，男人们的脸，开始有些贪婪，身体，开始不拘于席位间。

只姬昌，面色从容的坐着，看着，笑着。

火焰，直往夜空冲，带着最野性的原始，势要吞灭世间的所有，所谓的巫神，拄着古朴而又华美的手杖，静静的在一旁，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