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2/2）

他的步子生生顿住，“我知道你对楚倨良情意深重，他如今是楚王了，更愿意立你为后，这是对你最好的结局了，若你高兴，我可以。。。”

“你既早已决心放弃又何苦来？若你心中认定我是这种人，那你就走吧，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见便是。”他话还未说完我便抢了过来，心中有气，说话不禁急切，说罢便大口喘气起来。

苏子玉的拳头捏了又捏，终究是迈不过那一步，挺直的脊背缓缓垮塌下来，他猛地转身，直往我榻侧奔了过来。

他一把拦过我的身子，唇便覆了上来，带着霸道与野蛮，呼吸重重地打在我的侧脸上，双臂将我紧紧捏住，仿佛要揉入身体之中一般，双唇狠狠将我碾压，舌头蛮横又粗鲁，复又重重一口咬在我的下唇之上。

我猛地吃痛，脱身开来，抚着下唇“你干什么？”我诧异地问他。

“我在拿回我的东西。”他说，他看着我，眼中的愤怒终于渐渐消了“你怎么这么瘦了？摸着像一把骨头似的。”他又是意外又是心疼。

“你走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旧疾复发了，倒是你，你怎么这么大胆？这可是楚国，若是被人发现了总是名声不好的，翠儿马上就会回来的。”堂堂晋国君王，私自闯入楚王内院，说出去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淫贼的。

“你不必担心，你屋子里的这些人我都下了药的，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听了也不禁肉跳，楚国与晋国虽然休战，但谁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这里楚国军卫层层把守，若是此刻公子捉住了他，便就寻到了由头，说他有谋杀之嫌，便能即刻发落。

“你可知我心里煎熬？你说你等我，可外头风言风语传着，我如何听得？我如今见了你这般模样，我。。。我。。。”他说到最后，也不知如何陈诉，只有满腔恼怒，却发泄不出来，终是问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答应等我，怎么又到了楚宫里来了？还将自己搞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所以你就当这些传言为真？你打量我是怎样的人？我就这样不开眼？他如今还愿意娶我我就眼巴巴地跟了来？我既说了要等你，我就一定要等你，死也不会随了旁人的，你若真的这么不信我，当真是叫我一颗心给错了。”我接过他的话说道，外头的传言如何刺耳，我怎会不知？先王为我择婿时，我都尽数听了。

“我信，如今见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恨，恨我当初不该走，你如今这身子怎么就成了这样？我走的时候分明都好好的。”

“你走之后，公子就遣人来接我了，我既答应了你，可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我要回来，我要将这些事情给公子说清楚，我要一个清清白白的自由身给你。”我将云仙的死以及公子叛乱都一一讲给他听。

“你也太想不开了，从前的叶凝霜是怎样的人？那是尸堆里往外爬，生生摘人头的罗刹大人啊，如今这么些事情就垮了下去吗？”苏子玉带着责备地说，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不该为了他人的事情耽误自己的身体“也是我不该，我说要护你周全，却叫你一个面对这些波澜，我真是该死，若是重来一次我定要守在你身边一步也不肯走。”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歉疚。

“可是我不后悔，”我说道“若是重来一次，我一样要回京城来，你能为我去塞北，能为我豁出所有来，我一样能为了你舍掉一切，我旁的给不了你，就这个人，这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我要挣回来。”

苏子玉猛地将我抱入怀中，我忽然感到安心，之前的慌乱与担忧此刻都没有，我只想这样靠在他的肩上，就这样多一刻就好一刻，我想我冷冰冰的一颗心，只有此刻炙热着，剧烈跳动着，哪怕山崩地裂，这样拥着承受也是好的。

“你真好。”苏子玉将下颌抵在我的发上，温柔地说道。

“我当晋王今日何故早退，还以为是身体欠佳，原来是在此处私会佳人。”公子陡然走了进来，见我和苏子玉双手缠抱，双目恨然，说话也似咬牙切齿一般，几步上前扯过苏子玉的衣襟，“你也太大胆了。”他望着苏子玉的眼睛，狠狠地说道。

公子自然不是苏子玉的对手，苏子玉一个拆招便脱了他的禁锢，他站在我的身前，平静地看着公子“我今日敢来，自然不怕被你发现，我要带叶凝霜走。”他说。

“哈哈哈。。。”公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他撑着膝笑“哈哈哈。。。你带她走？你凭什么？她是我的女人。”他说。

苏子玉听到此话也怒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她从来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她如今这副病恹恹的身子，你强留着只会拖死她，我一定要带她走。”

公子越过苏子玉看着我，眼神中悲伤沉痛“我知道你恨我，就算这样就所幸把我当个坏人吧。”他说罢，转身又对苏子玉道“如今这样，我也不怕撕破脸皮，我不防直白告诉，论明抢，现在是楚国，我有数十万军马，论你苏子玉本事滔天，你也带不走她，论道理，霜儿自小是我公子府的人，我不放人，你满天下也说不出理去。”

苏子玉气极，捏着拳头就要往公子脸上打去，公子倒不避让，负手让他打，“我打不过你，可今天你就算打死了我，我也断不会放她走的，只看以后亿万楚国百姓，怎么看待她。”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苏子玉的拳留在半空中，半晌，又颓然地放下，“她当初并没有卖给你公子府，没有卖身契，她该有她的自由身。”苏子玉抱着最后一丝残念与公子争论。

“可我这些年培养她花了多少心思、银子，若没有我，她早就是孤魂野鬼一个，难道她的自由不该归我吗？”公子见苏子玉颓靡的模样，找了张椅子，整顿衣衫兀自坐下。

“她欠你多少我替她给了便是。”苏子玉答道。

“你当真要给？”公子看向苏子玉。

“废话。”

“那你就拿十座城池来换。”公子不慌不忙地答道。

十座城池？我不禁结舌，我这些年就是天天吃金子，也花费不了十座城池啊。

“好。”苏子玉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应道，“我这就回去拟定契书。”

“你疯了，那可是十座城池，你随手拿来给人，你对得起晋国百姓，对得起苏家先祖吗？”我实在不敢妄想，我值这样的高价，可我不但高兴不起来，反生气苏子玉这样的作为。“晋国先祖费了多少心力才有如今的江山，公孙夫人费了多少心力才有你如今的王位，你才当了几天君王，就把十座城池拱手让人，你可还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兜头骂道。

“可是我只要你，我知道我荒唐，我也知道罪大恶极，若有报应，我一应承担便是，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每天看到你，我死了也甘愿。”他看着我，眼里都是不舍，

“你好好待她。”苏子玉看着公子说道，语气软了许多“我很快就会把契书给你送来，等我再来时，我要她好好的，像从前那样爽朗地笑。”他说。

“不必你交代。”公子简短地答道。

“你好好吃药，好好照料自己，你等我来接你，一定要等我。”临走时，苏子玉看着我，眼中全是担忧与不舍。

待苏子玉走后，我才看向坐着公子，我想我还是低估他的狠毒，“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我竟然不知道我值十座城池，恭喜君上，又卖了个好价钱。”我讥讽道，眼中全是恨意。

“不是的，霜儿，你听我解释。”

我猛地从榻上跳了下来，赤足着地，便往外奔，方才苏子玉在我不敢，我怕公子伤害他，如今我一个人，总敢闯一闯，我就这样往屋外奔去“你不是说你有重兵把守吗？如今我自己出去，去叫你的楚国大军都来捉了我去。”

公子见我如此模样也慌了，几步跑了过来，从背后抱着我，“霜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来啊，都杀了我啊，让我看看楚王舍不舍得这十座城池。”我仰着天喊，像一只挣扎的困兽。

“霜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让你走的。”公子抱着我的手收紧，他将脸埋在我的背后“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不离开我，我一个人好怕，我好怕。”他无助地在我身后说着。

我忽然没有气力，我想起秦淮画舫的那两只羽人，忽觉得周围都是墙，将我困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