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弹指老（1/2）

那日宫宴回来，楚王大约是在寝殿想破了脑袋，才想到一个既不让我与公子完婚，又让彼此好看的主意。

三日后，一道圣令昭告了天下，为郡主择婿，所有未婚的王孙公子皆要入宫，任郡主挑选，有意的青年才俊也可求亲，只要郡主属意，便下旨赐婚，赏黄金万两。

这道圣令一出，即刻在坊间掀起了无数道茶余饭后的谈资。我觉得可笑，旁人还不知如何编排这位郡主嫁不出去，这般仰仗皇家威严。

可心中再不愿意，一国之君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七月初八便是我入宫择婿的日子，姑姑为我挑选了好些艳丽的衣服，我选了一件青衫，苏子玉曾说，我穿青衫画平眉最为好看，不必学那些千篇一律的美人。

“姑姑，帮我把头发都盘起来吧。”梳妆都完好了，我面看着镜子对姑姑说道。

“这。。。姑娘自从回来便一直盘发，这是已婚女人才会梳的头发，今天这个场合怕是不合适吧。”姑姑带着迟疑地说道。

“无碍，梳吧，我有我的打算。”我答道。

选婿的地方唤作闲月阁，是楚王平日寻欢找乐的地方，自然是建得风雅秀丽，几个宫女带着我从侧门进去，隔着幔帘看着座下三三两两已经坐了不少人。

“柳兄今日打扮得俊郎潇逸，定能被郡主挑中，一朝富贵。”一个穿青衫的男人与他身旁相熟的男子说道。

“人人都求不被她看中，你怎么还来打趣我。”那个姓柳的男人一副犯了晦气的模样，连忙说道。

我身后的宫女听到此言面色有些僵硬，刚想出声喝止，我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我倒是想听听别人都怎么看我的。

“就是，这种女人在楚倨良身边待过，又被陈国掳去过，还不知怎么下贱，王上将这样的货色塞给我们，谁会要啊？”又有一个男人加入了话题，隔着纱幔我看不真切，似乎脸比较圆。

“你们都不知道吧，不止这些呢，听说啊，和那个晋国的苏子玉也有染。”又有人说道，此言一出便听到一片唏嘘声。

“那王上这么做不是在害我们吗？谁娶回去不是给家族蒙羞啊，武功又高，打也打不过，这不是娶个太岁回去吗？”有人冒着脑袋不要的风险，尖着嗓子说道。

听到这些话，我倒觉得好笑，反正这些人我也没想过要嫁给谁，他们都看不上我也好，省得我麻烦。只是我身边的宫女，两眼无神，虚汗直冒，生怕我迁怒于他。

“我看这个郡主挺好的，不像你们说得那样难堪啊。”终于有人替我说话了，只是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位兄台好眼力，若是好那口，不如就娶了回去，我们绝不与你争。”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笑开了。

“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吧。”

“哈哈，哈哈。。。”

屋子里一片欢乐的景象。他们也太过快乐了，都好像忘了今天的目的，人不能这么快乐，容易忘形。

“咳咳”我手掩在嘴上，低低咳了两声，不大不小，刚刚能让气氛安静下来。“都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幔帘拉开，我席地坐在台阶之上，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只是没有一人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本郡主太丑，把你们都吓着了？”我故意装作奇怪的模样问他们。

“不是，是一时瞻仰了郡主风貌，忘了词而已。”说话的竟是那个青衫男子，我还当他多有骨节，原来也是这种趋炎附势之人。我难得将眼皮抬起来，落在他身上。

身后的婢女也忍不住偷偷地笑，我将视线环顾一圈才说道“本郡主自知貌丑，配不上诸位公侯爵爷，若是想走，请便。”

“这。。。”风穿堂而过，拂起身侧的幔子。

“怎么？还不走吗？是不敢还是不愿？”我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回去是不是又要编排一些本郡主非要留你们的话？”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很低，整个厅堂无一人说话，这，便是我大楚的好男儿，我呵呵冷笑了两声。

“既然郡主看不上我等，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总算有人站出来了，拱手行礼说道。

“去吧。”我摆摆手，那人便转身出了殿外。

众人见此，皆上前请辞，人纷纷而散。

我是不在意的，我在心中已认定，此生是苏子玉的妻子的，旁人如何又与我何干呢？这无非是公子与楚王的角逐，我倒像是牵连，只是这样自取其辱的闹剧以后怕是多得很呢。我觉得头疼，手寸在桌上，揉着额角。

“不过是些粗鄙之人的消遣话，那些人哪里真正经知道郡主呢？郡主不用放在心上。”有人说话，难道还有人没走？

“是谁？”我抬头去看，只见偌大的厅堂只一个素色袍子的男人端坐在案几后面。

“宿垣一别不过数月，郡主便将在下忘了。”那人抬起头看，清秀的脸庞露出文雅的笑容。

“是你。”我惊喜地一笑，这不是那日青楼巧遇的上大夫之子沐尘风吗？“你也入京来了？”我问他。

“是啊，在外游学数年，也想家了。”他说道。

“上次一别没想到还能相见。”回来这些日子遇到的这些事总觉得压抑，难得遇上故人，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上次郡主也没留下住址，我还四处去打探过，后来有人说你入京了，可巧王上为你择婿，我想来此，定能见上郡主一面，谁曾想遇上这般闹剧。”他说到最后，脸上略微露出一些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