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2/2）

“王上，黑鹰的话信不得。”楚霭冷静下来，此刻就算与黑鹰纠缠也无济于事，他又去求楚王“黑鹰与妖女本就私交甚好，两人都是从公子府出来的，自然可以一同做假。”

“你的意思就是我公子府也不干净。”公子站在一侧冷冷地说道。

“干不干净自己心里清楚，公子府这些年做的事，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吗？”楚霭的父亲是公子的人，这些年公子的事他自然多少也是知道，此刻他大有把一切都抖出来的势头。

“不用争辩，我有证据。”我看着楚霭说道，随即又向着楚王拜了几下，从怀中将一叠纸拿了出来，双手呈上“这是楚霭与敌军来往的书信，还请王上过目。”我说道，那日我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敌军帐篷找到了这些东西，便一直带在身上，所幸，兜兜转转也还没有遗失，那日黑鹰来接我，我便知道是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宦官从我手上拿过书信，送到楚王手中。

楚王一页一页翻来，神色越发凝重，我看着楚霭，额头上冒着几颗豆大的汗珠，再没有方才的神气。

看到最后，楚王“啪”地一掌拍在案上，将整个书信兜头甩在楚霭的脸上“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书信从楚霭的身上滑下，他弯腰捡起来看，他的面色惨败，“不，不，这不是我写的，我是被冤枉的。”

“旁的我不知道，我还认不出你的字迹。”楚王站起身来，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几近晕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这么大的怒气，倒也难怪，书信中楚霭与敌军称兄道弟，抱怨楚王不公，让女人做了主将。“来啊，把这个叛徒拖出去，关入诏狱，永生不得出来。”

“不要，王叔，侄儿是被冤枉的啊。”楚霭吓得双腿打颤“是这个妖女，她在陷害我。”他的求饶声凄厉又恳切，可是楚王旁的或许还能容忍，但是通敌，饶他一命已经算是慈悲。

“将军，将军救我。”楚霭看楚王不为所动，又转过身去求将军。

“好生奇怪，你自己做了错事，不求人家谅解，来求我爹爹做什么？”站在将军身旁的珥玉说话了。

“我自己做错了事？”楚霭抬起头看珥玉，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是我自己做错了事吗？好啊，既然你们无情，那就不要怪我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听不懂吗？当初是谁来找我？是谁说这件事了一定在王上面前给我论功，给我官职。。。”

“啪。。。”一记耳光打在楚霭脸上，“疯狗乱咬人，这一掌我是替楚国百姓打的，你这种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珥玉瞪着一双眼睛，说得咬牙切齿，好像真的就这样恨毒了楚霭。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了，王上。”楚霭又看着楚王，手指着珥玉“一切的一切，侄儿并非主谋，是这个女人，侄儿都是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楚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住了口，他的身体倒了下去，身后露出豁大的血窟窿。

大将军手拎着剑，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血，“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他说。

金色的大殿被楚霭的血染红，我看着这一切倒好像都与我无关，我抬头去看珥玉，珥玉避过我不说话。

众人都觉得没趣，好好的一场庆功宴，如今却成了这般光景。

“散席吧。”楚王也恹恹，转身便要走。

“且慢。”公子走了出来，对着楚王行了一礼，“郡主立了功，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父王说好的论功行赏，怎么没有了？”他说道。

这些年楚国能有这等风貌，大多仰仗了公子，就连楚王也忌惮他几分，极少驳他面子，此刻也只得顺着他的话问道“也是，将这事忘了，那依你看，该赏些什么好呢？”

“父王方才不是说赏姻缘吗？”公子答道。

“既是姻缘，就让太后慢慢挑选，再下令赐婚吧。”楚王答道。

公子拱手，半跪而下“求父王赐婚儿臣与郡主，儿臣定当一心一意待郡主，永不负她。”

“什么？”这两个字同时出自我和珥玉。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就连楚王也觉得似乎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儿臣对郡主倾心已久，此生非他不娶，还望父王成全。”公子又说了一遍。

疯了，疯了，我张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是梦吧，可如果是梦，怎么能这么清晰？从前我有多盼望这一天，此刻我就觉得有多荒诞，偏偏要等到现在，他果真不娶珥玉了，可是为何我不觉得快乐？

“楚倨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连楚王也怒了，公子与珥玉的定亲，是楚王亲自下的旨意，此刻莫不等同与在打他的脸。

“从前儿臣年幼，不懂心之所属，此次郡主离开半年，儿臣才算饱受相思煎熬，是儿臣不懂事，还望父王责罚。”公子说得淡然又坚定，这殿中数百人，有人当做奇谈，有人当作笑话。

“表哥。”珥玉一双眼含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公子只当做没有看见，“求父王成全。”他依旧重复着。

“荒唐。”楚王一甩袖摆便走了，对于公子，他自然不能如楚霭那般处置，他动得了天下，唯独自己儿子让他害怕。

楚王走后，文武百官也陆续散开。

“表哥，是我哪里不好吗？”珥玉顾不得脸面，走到公子身边去拉他的衣袖“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她说。

大将军是个有雷霆手段的人，哪里肯让自己女儿这样卑躬屈膝，“我们走。”他去拉珥玉离开。

可是珥玉哪里肯走？一双眼睛都落在公子身上，“爹爹，我该怎么办呀？”她看着大将军，眼泪就这样滚滚地落了下来。

“什么怎么办？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他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上赶着，快跟我走。”大将军扯着珥玉离开，“大不了当个老姑娘，你老子能养你。”

“我不走。”珥玉任由他爹拖拽，就是不走。

“你就这样待在这里让别人笑话吗？”大将军声若洪钟，珥玉总算被拖拖拉拉地带走，临走时目光依然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全是不舍和依念，大约他们也曾浓情蜜意，只是那个男人的情意，她从来都没有摸透。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公子，我坐在殿内，手脚像是不听使唤，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

公子走过来扶我，我一掌打开了他的手，我抬起眼看他“我算什么？”我问。

公子不答。

“我就算是条狗我也有情绪，我也知道难过，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的时候，就将我丢开，需要的时候再想起我。”

“霜儿，我。。。”

“谁要嫁给你？”他想说什么，可是我根本不想听，“你在做这些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有没有一点地顾及到我的感受？”

“你是在怪我吗？”他问。

“对啊，我怪你，都怪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