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风信子（2/2）

“如果不曾见过湖岸的存在，便不会向往，但曾经隔着水面看见过它的存在，而这又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那一定更向往了吧，我们脚边的风信子，它难道不想走近看看吗？那身处的那片湖水还是原来的天地吗？或许无异于囚笼了吧？这难道还会幸福吗？”

“但如果跳出了水面，失去生命才是最大的不幸吧？两相比较，那种不幸，不算什么啊。”

“可是就算鱼苗永远生活在湖里，迟早有一天也会失去平庸的生命，对比无法用绚丽的方式失去生命，这就是一种不幸啊。”

“鱼很难跳出水面去完成它的绚丽里程，与其将生命定义为平庸，不如快乐的戏游，命运很难改变的，它们清楚这点，所以才能满足的在水里活着，而这对它们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啊。”

“才不是呢，鱼也有梦想，不能接近梦想，才不会幸福呢。”

情侣争不出输赢，双手钗在胸前背对着赌气。

回过神，汤则看了一眼脚边没过脚掌的青草丛，有几株白色风信子在草丛中微微晃动，风信子的味道盖过了其他的花香。

“你觉得呢？”

“什么？”

“鱼到底幸不幸福？”

“我觉得啊，我觉得那个女生讲的有道理啊。”

“那就是鱼是幸福的咯。”

“是啊，如果我是鱼，鱼的梦想也应该是住最大的湖，吃最多的鱼食吧，怎么会想着飞呢？”

“可是男子说的也有道理啊，他说的是鱼也是人，都是枷锁中的游鱼，多少人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成为那囚牢中霸占一方鱼食的游鱼。可那又怎样呢？”

“那又怎样呢……”我重复道。

“不能怎样啊，况且……”汤则蹲下身，对着湖边盛开的风信子道，“不如用心去欣赏美的事物，它真的很美啊。”

几片绿色叶子如铠甲般托着花铃，枝干挺拔不曲，洁白的花铃密密的围住枝干，在阳光下顾自骄傲的盛开着，香气弥漫了整片湖。

“它代表着无法言说的爱。”汤则说道，“它应该能代表很多人的心意吧，你说呢？”

“嗯……”

“其实远远的看着，可能也是一种幸福。唉，真是，我又不是鱼，不然还能问问这些兄弟。”

“你可真逗。”

这说来说去，一时间竟也忘了他要离开福建的难过。

鱼食撒完，湖里的鱼苗像朵娓娓绽放后各自凋零的忘忧草，带着风信子的香气，飘向了湖的各个角落。

“如果我们都是鱼，那你说撒鱼食的会是谁呢？”

“这世界的少部分人啊。”汤则笑道，“再说下去，我可不想走了，上海像块湖岸之地，副总经理像块鱼食在喉。”

汤则盯着办公桌上的风信子，回想起了来上海前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