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静立世外（1/2）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酒罢，醉意微醺。

仿佛就算将一切放下了，就算是酒、这回也无法驱散我心下疲累。更何况，方踏进逸逍阁，桌上一物又掀翻了五味之瓶。

乌金手套。

世上独一无二的那双乌金手套。上次他将它交给我是意欲死别，在北冥宫时我曾还了他。这次他又将它留下，却殊知，只会让我越发地心乱如麻。

一个常常修习内功的人，同时也常常心乱如麻，这怎么说都是不该。

过去在江湖独自游历的数月，我算是见识到不少高手，越是在旁观之处瞧他们的武功，越是觉得人外有人。

是了，一个心有杂念却既放不下又看不淡的人，又怎可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正因如此，我此番是真心决定留在这连云峰，潜心练功。

没过两日，猫儿将凌霜交回我手中，便与师父一同下山了。

又是离别。好在栖霞派与连云峰总不至于如关外与中原这样远，猫儿走时也撂下狠话：他会不定期回来瞧我，若我再乱跑出去，定饶不了我。

我自然万千许诺、又好生送了他们到山下，这才沿路赏着风景返回。我轻舒着呼吸缓步上山，远远便瞧见一个人影正立在山门外。

是他？

心底忽动，我立刻轻提气息、飞身上行，只是没过多久，脚步又自飞快变缓下来。那人扬着一脸得意和欢欣，正“嗤嗤”地笑个不停。

“秀水！你……”心中微微失望，却又惊奇，于是向那穿着一身鹅黄短绸回襟小衫的丫头，投去询问的眼光。

“哎呀公子，怎的这样瞧着我。”她飞步跳下来，一把搂起我的手臂，得意又心虚道：“你想啊，你好不容易回来，掌门怎么能不派个人来陪陪你……”

我恍然大悟，瞪着她嚷道：“哦--你原是掌门大人派来监视我的是吗？秀水，”我竖指狠狠点了她的额头，“你可有长进啦，还敢来我这里？”

“秀水本就是跟着公子的，怎么不能来？”她倒理直气壮。

我板起脸，“上次你私自跑去关外，不知深浅闯进北冥宫的账，我还未与你算上一算呢！”

“公子，上次真的吓坏我了，如今你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好事！”她真挚又巧妙地扯开了话题。

我深知北冥宫的危险，在那里的每一日我都如履薄冰，这还是在有常凌轩和花墨七在身边的情境下。而秀水，孤身一人，还有着栖霞派的身份，一旦被顾宸轩捉住，怕是没人保得住她。

“下不为例。”我深知她也是见我落入北冥宫，救我情切才乱闯，于是问道：“你何时来的？”

“接到掌门信笺便来了，昨夜才到。”

“对了，”我附耳道：“关外的事情，你没有泄露吧?”

“放心，公子，”她狡黠一笑，“只字未提。连陆离也不知。”

我忽然一愣，转而坏笑着打趣道：“看来，陆离现今是你最亲近的人了？”

这丫头双颊绯红，顿时红到了耳根，立时急着辩解道：“才没有。公子才是秀水最亲的人！”

“对了，陆离他……”我本想问问“陆离他们”——秀水既在陆离身边，想必也清楚柳剑尘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又淹没在苦涩里，便硬生生地变成了“陆离他的确不错，你能与他在一处，我认为很好。”

这时我已携着秀水在逸逍阁中坐下，许是想到了北冥宫相见之时的情境，她面上没了兴奋，“公子，北冥宫那个、那个常凌轩，他后来还欺负你么？你又是怎样出来的？”

我这才记起当时为让秀水甘心离开，曾道自己早已与常凌轩在一处，这想必让秀水一直耿耿于怀。于是解释道：“我自有办法出来，他不但没有欺负我，反倒算是我一个不错的朋友呢。”见秀水一脸迷惘，又补充道：“记得，此事今后休要再提，对谁都不许说出分毫。”

“嗯。”

秀水这丫头，整日里叽叽喳喳，虽将万事都办得妥妥帖帖，却仍喜欢时刻跟在我身边，这让我没了能静坐调息、潜心练功的机会。

这连云峰本是于世无扰之地，秀水被叫来服侍我，却不能日日与陆离相聚，自然是急不可耐。才不过几日，她动辄便提起陆离那小子，也屡次让我记起柳剑尘的存在，如此反复、更是叫我心神飘忽、不得潜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