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妄自成全（2/2）

“你、你怎知她是栖霞派的？”猫儿露了馅，连语声都立时低了下来。

“这还瞧不出？她与席玉鸾那样熟。”

……

之后我将太清宫的事情照实向师父和猫儿说了，只是常凌轩那一段，并未说出，只道我自太清宫逃了出来，为避风头一路径直去了关外。

如今那皇帝死了，齐国王爷忙着整顿朝廷、收揽大权，对江湖之事却漠不关心，似是将与北冥宫及百毒谷的合作不闻不问。而顾宸轩他们却动作不断——阻劫军饷、暗杀命官、私扣各派门人逼问消息、更在中原武林挑拨离间，做下许多无头公案。

如今栖霞派独力难当，同时更有许多受累的名门大派愿意倾力合作，整顿武林，其中就包括那次常凌轩与花墨七曾提到过的玄雷山庄。

据猫儿所言，玄雷山庄近年来一向低调，可以说是不问江湖之事。但其势力之分布，产业之雄厚，多年前便叫武林众多门派望尘莫及，柳老庄主为人正派，是当时公认的德高望重之辈。

柳庄主与师父莫虚先生自是多年故交，玄雷山庄此次表了态，师父也便回了连云峰，以便必要时帮扶猫儿一把。而这天，正巧师父回来没几日，猫儿亲自上山来见，我才得以同时见到二人。

……

山风、竹海、云霞是连云峰的神魂，遥记当初我最落魄时随猫儿来到此处，六年之中这里的一切抚平了我心底的伤痛，从此我的尘俗之气、我的嫉恨和仇怨、我的患得患失，尽数在这里被褪尽。

北冥宫一行，我本以为回归中原之计从此难期，而转眼便这样猝不及防地回到连云峰，只觉犹在梦中。

秉烛夜谈。

许久不见，自是要与猫儿畅叙一番。夜风比日间清风更加凉爽，明月也照顾得恰到好处。二人又支起旧时那方小桌，在逸逍阁的屋顶上，四仰八叉地坐下来。

果子是在林中现摘的，酒更是不可少——只是这次我没再去师父房里偷，是从席上拿下来的。

在猫儿面前，我一向不加伪饰，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毫无顾忌倾尽所有。独闯江湖的数月历程自是眉飞色舞地一一讲出，猫儿也将他在栖霞派的“丰功伟绩”展示了不少，我便笑他在外真乃装得一副谦逊稳重的掌门作风。

酒过三巡，果核击蛙的游戏也已过了几个回合。猫儿忽然正色道：“这次回来，之后有何打算？”

我沉吟。

他又道：“不如跟我去栖霞派罢，如今师父也在，以你的身手，必定能帮我们大忙。”

听了这话，我没来由地又想起了常凌轩，竟不禁自己赌起气来——他不由分说赶我出来，此番我要帮猫儿了，若将北冥宫的事情都告诉猫儿，到时他便要将肚肠都悔青了。

我笑了笑，望着猫儿道：“我去帮你怕是要帮了倒忙的……你是怕我再跑了罢。放心、我此番回来，不想再走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不告而别的臭毛病啊。说！上次去京城，为何突然又独自走了，连信也不留一封？”

“我……”

“皇上游湖遇刺，探子来信道你也在太清宫，我还未赶到，便听说你葬身火海，连凌霜都被人拿了去。这两月我翻天覆地地将这中原找了个遍，没有你丝毫消息。我差些便要将这天都翻开了！”

猫儿，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回来找你啊，只是被拘北冥，实属无奈，叫秀水带凌霜私传消息已是阴差阳错中的万幸了。只是这些我都不能如实相告，末了只能嗫喏一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唉。”他最终无奈收了火气，“上次断腿还未长好便偷偷逃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将脸伤成这样，你倒说说，何时才能护好自己？”

“好猫儿，乖猫儿，你是我的宝贝猫儿。莫要再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嘛……”我见他真的生了气，便又是摇着他衣袖，又是嘟嘴，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水灵灵地直盯着他。

他总算还是受不了我，重新回过头来瞧我。

只是这副楚楚可怜的面容与面侧那道狰狞的疤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也觉不堪，不自觉地别过头去，掉下耳边一缕碎发，掩住了那块残缺。

他放软了语气，小心问道：“这脸伤过之后，可曾医治过？”

“伤过初时忙着奔逃，未曾寻得良医，过了医治的时候。”我照实道。

“过些日子，我请门中梁大夫来为你看看，不行便请苏蒙来。”

“猫儿，这伤无妨的，如今形势如此，门中神医正是奔忙之时，莫要为我一人，劳师动众。”他还要劝，我连忙道：“我这些日子在关外识得一位妙手回春的朋友，他已为我调养过了，生肌化痕的药膏我也带来了，用着会好的。”

“也好，你便安心在连云峰调养，山下诸事繁忙，我怕是不能陪你，近日便得去了。”

“是了。我会好生将养的，你放心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