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十日（九）（2/2）

“我从工艺学堂毕业后就跟他结婚了，没有参加工作，一直是他在维持生计，家中大小事务也都是他在忙碌。”说完，钟太太极度自然地望向丈夫，那种不言的信任是旁人难以模仿的，他们是这喧哗世界中最沉稳、平淡的一对夫妻。

“原来是这样……”秦程喃喃自语。

“秦警官究竟想说什么呢？”钟先生问。

“二位认识希伯来文？据我所知，这样的人在锦州并不多见，不知道二位在为什么机构做事？”

“我曾经在师大外语系执教，我太太在工艺学堂学的是西药，对希伯来文都很熟悉。”

“既然如此，钟太太一定知道一种名为amobarbitale的药物了？”秦程步步紧逼，也许这才是他的目的。

“我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那些进口药了，早忘记了。”钟太太摇头否认。

“那就由我来为您回忆一下这种药物的特性，第一，这种药物会导致神经系统错乱，让人突然失语，第二，快速静脉注射会导致血压骤降，致死率很高。”

“哦，大概是有这么回事。”钟太太再度望向丈夫，没有半点心虚。

“在案发前的十五分钟，只有你靠近过死者，借着与傅太太说话的机会。”秦程不禁皱起了眉头。

“死者？你是说方小姐？我的天，这个词真叫人心里发怵。”钟太太攥着一块手帕，抵在心口，反胃似的。她真的太害怕那些见腥见血、不干不净的东西。

“苏先生遇害时，车厢里也只有我们几个，如果非要说犯人有共犯的话，除了你们二位，我想不出有别人。”

“可是我们俩究竟有什么理由非杀人不可呢？”钟先生泰然自若，到了他这个年纪，还不至于冲动易怒，经不起风浪。

“这也正是我想要请教二位的问题。”

“警官先生，您的推断太荒谬了，方小姐身上有伤，睡眠又浅，如果有人把一根粗针扎进她的静脉，她哪里会感觉不到？”钟太太反问。

“事先让她沉睡。”

“针筒在哪里？我们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迷晕了方小姐？”

“方法很多，依我看，也不是没有机会，设防的人总不如行凶的人处心积虑。”

“证据在哪里？”

“我只相信我的推理，证据会随着时空被毁灭、掩盖和伪装，但一个好侦探的直觉却不会。”

“年轻人，你根本不懂推理，算不上一个好侦探。”说完，钟先生挽起妻子的手，摇摇晃晃，走出了车厢。他甚至自作主张地为秦程“传唤”了傅先生夫妻俩。

那对夫妻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状况，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顾不上谁，更不用说眼神交流了。

“秦警官，我们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傅太太率先开口。她油腻的刘海依旧了无生气地贴在额头上，声音依旧洪亮，依旧中气十足。

“别这么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撒了谎，不是吗？”秦程转动笔杆，咋嘴，奚落道。

“孩子娘，别再……”傅先生伸手拉扯妻子的衣角。

“我们的确是因为别的事情才搭上了这列火车。”傅太太一把拂开了丈夫的手，解释道。

“什么样的事情？”秦程又问。

“为了生意上的事……”傅太太支支吾吾，仍企图隐瞒他们的事。

“需要用枪的生意，你们是黑店吧？”

“我们平时也就出售一些药材和药品，谁晓得这次……”

“他们在倒卖进口药，而且价钱高得惊人。”老吴终于说话了。他是一个阅历丰富的谍报者，一切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这几位或多或少都具有一定的医药学知识，都是极端可疑的分子，依我看，还是把他们分开安置。”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秦程慢慢地蹲下身来，猛搓鼻子两侧，他的脑海里纠缠着错综的线，像一团扎手的铁丝。不能慌，他告诉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嫌犯对于罪行曝光的恐惧会一点点累加，而杀人的快感却在一点点被消磨耗尽，他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真相也会一点点明晰。

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他惊叫一声，飞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