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十日（三）（1/2）

傅先生的故事极度无聊，从他太爷爷发迹的故事说起，一直讲到这个家如何在他手中逐渐衰败、没落，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惋惜、难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的，而他的太太却没能领悟到这一层，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时掣肘、跺脚，恳求丈夫别再说了，她真替他感到难为情。

一夜过去，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前往餐车就餐，除了汉斯、苏先生、老吴和秦程。对此，四个人都有不去的理由：

“我一直生活在西方，根本吃不惯列车上难吃的面点，一早就联系了厨房，叫他们送牛排和牛乳过来这边车厢。”汉斯语气平缓，不紧不慢，车厢里统共四个人，真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他那一本薄薄的希伯来文册子还没有读完，翻页时露出一截腕表的表带，好像是金的。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要熬到深夜，早上就一点胃口也没了。”苏先生心领神会，他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也很爱卖人面子，往往看破不说破，还要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创造优越感。

“列车上的吃食是给你们富贵客人准备的，老汉我呀，就不瞎掺和了！”老吴也很配合，但也许是事实。

“我还是吃早餐的，刚刚方小姐说要帮我带。”秦程咧嘴一笑，露出十颗雪白的牙齿。

汉斯抬眼，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酸溜溜地说：“那个女人刚刚问了我，我当然是拒绝了，虚伪的女人！”

“多带几份都是带，你们年轻人可真是小心眼儿，那方小姐怎么也没问问我这个老人家？哎呦，我在瞎想什么！”老吴打趣地说，他似乎看出了汉斯对那位方小姐格外特别。

“那种女人，呵呵，我只是讨厌她装作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结果却勾三搭四，到处找男人说话！”汉斯连忙否认，起身，道：“厨房还真是慢！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这不还是要亲自去餐室？”苏先生也笑了，“汉斯先生怕是要去看看苏小姐有没有趁着自己不在悄悄和别的男人搭讪吧？明明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哦嚯！看不出方小姐口味这么重，喜欢青帮头目似的男人……不对，她也许是看上了傅先生，昨天就只有她一个人傻呵呵地捧场，傅先生的故事简直烂透了，可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又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说不定是柳新，他也还是个孩子，方小姐居然下得去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啧啧啧……”老吴自说自话，手里搓着两个油光发亮的野桃核串，那是他亲手打磨、穿孔的，宝贝得不得了。

“我说，老吴，用这么下流的眼光看人可就是你不对了。”苏先生摇头，低头看着两天前的月报。事实上，他这种带有玩味的语气也是同样的下流。

“那小子保准儿是看上了那闺女，越是不待见，就越是稀罕，老汉虽然老了，但也不是没年轻过，从他的说话、眼神、动作，没跑了！”老吴愈加兴奋，他真是比号称“锦州八卦第一”的方小姐本人还八卦。

说话间，汪小姐和孟泠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回到车厢，汪小姐还没有结婚，但她抱孩子的动作却无比娴熟，小虎子坐在她的臂弯里，不哭不闹，还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