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丽影（八）（2/2）

“去码头，按原计划行事。”周晓帆不假思索。

“那可不行，我已经是自由身了，很快就可以无罪释放，你快掉头，把我送回监狱。”阿清急切地说。

“你是笨蛋吗？我们费了那么大劲救你，现在居然让我送你回去！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周晓帆气愤不已，脚下又加速几分。

“可是，如果监狱那边发现我不见了，我舅舅会有麻烦的。”

“呸，你先前跟着我们逃出来，你舅舅就没有麻烦吗？自私自利！”周晓帆扭头，痛斥他的无义。

“周姐姐……”

“晓帆，送他回去。”老张开口道。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周晓帆欲哭无泪。

“我们没有资格为他做决定，快点，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老张的语气强硬了几分。

“来不及了，为了调走守在侧门的警力，我让金子烧了池塘后面的平房，那里面是日本人的化学实验室，恐怕他们早就开始清点囚犯人数了。”她低声说。

“那怎么办？”阿清问。

“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过了前面的街区就是码头了，等上了船，渡了江就不算锦州地界了，越境乃亡，出了边界哪怕是君臣都可以绝义，没关系的，你跟着我们回到江北就安全了，就安全了。”她安抚他，事实上，她既不愿以身涉险，也不想错过买卖。

“绝对不行！求你们放了我吧！”阿清嚷道。

“晓帆，掉头！立刻！”老张也板起了脸。

“我……唉！”

再回监狱，已是下午五点，骚乱已然平息，守备依旧森严。周晓帆硬着头皮上前，说：“我是下午来给犯人做例行检查的，我丢了一份重要的报告在里面，请让我们进去找找，这是我的证件，请过目。”

“辛苦了，”守备接过证件，比对再三，说：“没有问题，但刚刚发生了暴乱，正在盘查，请您等一个小时再来。”

“不行，我很急的，它对我们很重要，是样本监测报告，必须找到不可。”

“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您还是稍等一会儿吧。”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下次再来，”周晓帆回到车里，假装引擎熄火，喊道：“哎，你，过来，帮我看看怎么回事，怎么发动不了啊！”

守备走到车子前面，打开引擎盖，仔细检查每一个部件的接触情况。车子停在坡下，是一个绝佳的视野盲区，可以躲过其他人的耳目。与此同时，老张偷偷下车，从后方将其击晕，又对阿清挥手示意：“快！”

“什么人？”一列小队巡逻至此，警觉地围拢过来。

“挟持我。”周晓帆暗示他。

“别动！她在我手里！我的子弹可不长眼！”老张心领神会，依计行事。

对巡警们而言，这是习以为常的事，他们杀人如麻，毫不留情，巡逻队的头目见了，也只会面无表情地喊一句：“准备，射……”

“都给我住手！混蛋！你们这群混蛋！”余盛音生气地摔上车门，双手高举，跑了过来，对老张喊话：“我没有武器，请你千万别伤害她！”

“让他们散到两面！”老张道。

余盛音挥手，众巡逻两面散开，让出一条五六人宽的路来。老张挟着周晓帆坐上了车子，他一面挥动手枪，一面掌握方向盘，阿清躲在后座上瑟瑟发抖，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待会儿我把车停在铁网后面的树底下，你从那儿爬回丙牢。”老张对阿清说。

阿清吓得说不出话，不停地打嗝，喘粗气。

“别怕，我会给你留出充足的时间。”老张又说。

“你要干什么？”周晓帆却急了。

丢下阿清，车子继续向西行驶，沿铁网绕行一周，最后在一堵矮墙前停了下来。“没路了，晓帆，我想我出不去了，你只要说是我伪装成了你的助手就不会被怀疑了。”

“不，我们一起出去，我要嫁给你，你才不是我的什么叔叔呢！”周晓帆拼命摇头。

“听话，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有空替我看看小奇和小风，小奇是个稳重的孩子，我很放心他，小风虽然不是我的亲弟弟，但这些年来跟我也像小奇一样亲厚，小风还有个奶奶在米村，对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了！”周晓帆泪如雨注。

“走吧！”老张为她抹掉眼泪，跳下车，牵起周晓帆的两只袖子朝墙外走去，矮墙外机枪密布，余盛音站在中间，像个王者。他推了周晓帆一把，“走！”

“盛音，救我！不要开枪，放他走好不好？我好怕！”周晓帆扯开嗓子，喊破了音，她还存留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晓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老张低语数声，挺起胸膛，应声倒地。

对面高地上寒光点点，狙击手站起身，竖直枪管，扶了扶脸上的护目镜，有他们的存在，余盛音才敢没有保护地冲在阵前，他也是懦夫，周晓帆含着泪，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