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丽影（六）（2/2）

“下次就见不到你的王大律师了，他那么帅，真是太可惜了。”

“那就，我和子歏一起请你。”周晓帆想了想。

“哎呀，别别别，我可见不得那些情侣在我跟前腻歪！话说我这条裙子……晓帆！”王医生指着窗外叫道。只见四名医生抬着同样的担架从天井对面的楼层经过，也就是那个瞬间，她俩同时看清了那名伤者的脸——是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头戴线帽，长相普通，正侧头对其中一名医生说着什么。“你看清了吗？”王医生不安地问。

“嗯。”周晓帆应了一声，久久地沉默了。

“我听牙科的小刘说过一件事，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曾经来找他磨齿，那个人心脏不太好，讲话也怪怪的。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晓帆姐？”她摇晃周晓帆的手臂：“别吓我，你说话啊，晓帆姐！”

“如果说，络腮胡子的名人，你会最先想到谁？”周晓帆问。

“你是说张大帅？”王医生小心地说。

“你刚才不也看清了吗？”周晓帆指了指窗外。

“看清了，也没看清，我说不上来。”

“张光宗这个人，虽说是土匪出生，倒有几分胆气，最痛恨在沿海一带骚扰的日本浪人，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违背自己的承诺，去保护那些日本商人。”

“我也想不出，你说为什么？”

“他或许是被日本人捏住了把柄，又或者更严重。”

“更严重?还有什么比军阀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更严重?”

“易容。人的衣着外貌胖瘦均可改变，但牙齿的形状却很难，你试想一下，如果张大帅不是本人，又会怎么样?”

“什么！”王医生瘫坐在椅子上，颤抖地问：“我们该怎么办？外面那些人要做什么？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别怕，你看那些学生领袖，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是少数清醒的、接近真相的人，如果连我们也无动于衷，明哲保身，让那些比我们还弱小的人怎么办呢？对不对？”周晓帆鼓励她。

“晓帆姐，我还是好怕。”她抱着周晓帆，小声哭了起来。

“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才能证实我们的猜测，千万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挡在前面的。把眼泪擦干，相信我，好吗？”

两分钟后，她们再次返回中庭，胖瘦两个日本青年仍候在那里，两眼乱瞟，寻找她们的踪迹。周晓帆松开王医生，走上前去，“啪啪”两下，赏了胖瘦武士一人一个大耳光。

“混蛋！干什么？”瘦子怒道，随即拔出了短刀，在空中挥舞几下。他那又宽又肿的眼皮底下露出眼球的一半，像狼狗，阴狠无比。

“混蛋！你瞎了吗？敢打我的主意！”她怒斥道，“这是我的证件，睁大眼睛看清楚！”证件蓝底金字，盖着鲜红的戳子——友谊会。友谊会是由在地混迹黑白两道的日本商人共同成立的，也会结交有权有势的中国人，协会之下的武馆、道场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在锦州的全部业务。

“她是友谊会的朋友，”胖瘦武士用日本语相互交流着，转脸严肃道：“非常抱歉，女士。”

“不行，我一定会向上面的人反映这件事！”她大声说道。

两个青年再三鞠躬，周晓帆不依不饶，争执之声引来了军警。

“干什么的？”

“我是王子歏的未婚妻，请派车送我们离开。”周晓帆诚恳地说。

“上面有令，不管谁的未婚妻都不能离开！”

“这位长官，她们是流主古贺雅彦先生的朋友，劳烦派人送她们离开。”瘦武士说着蹩脚的汉语。

军警听了，点点头。原来，在锦州，一个中国女性的请求还比不上一个异国无赖的话管用。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怕恶犬，恶犬怕狼，狼怕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