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杀机（十八）（1/2）

夜色迷蒙，月影也很恍惚，只有伍老爷的府里占尽了天光，灯火通明，彻夜无眠。

“退不了，阿福，你再去请大夫来瞧瞧。”

“这样下去，烧坏脑子可怎么得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张巧怡，你一天到晚挤兑我，我怎么说话不好听啦？”

“你们两个都安生一点！”

思若觉得很热，她太累了，眼都睁不开，“我要喝水。”

“唉！醒了！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是慧芳的声音。

“姨娘，”思若想坐起来，“我怎么在这里啊？”

“别动！还不是你爹，一千多个大……”她是个直肠子又嘴碎的婆娘。

“别乱说话！”巧怡斜了慧芳一眼。

思若一下子全明白了，德新站得老远，像个做了好事又不屑于被表扬的孩子，嘴硬道：“这次是你命大，早就让你离宋林辉那个蠢东西远一点。”说完，拄着拐杖便出去了，他离不开那根拐，即便是没有人的地方。

思若这一病就病了很久，其间，豫承风只来过一次。

他问她，宋林辉的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她说，有。

他又问，是什么关系。

她说，他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那我算什么？”豫承风盯着她的眼睛。

“是三生有幸。”她说。

“不要心急，”他亲了亲她的耳朵，“相信我。”

豫承风走后，思若在房里躺了三天。有些事，经历半生沉浮都不能想通，有时候只需要三天，那些智者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丁点儿生活的磨难和阅历，过尽千帆皆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将败于岁月，淹没于人们的内心。

三天后，她像是换了个人，头不昏，也能下床。她很郑重地告诉德新，等风头一过，就带着他们去安定的南方生活，那里风水养人，对他的腿疾也有好处。

德新有点惊讶：“你是怎么了？”

“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思若向老爷深鞠了一躬。

是夜，伍府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重重叠叠的院墙，游走在曲曲折折的小径、回廊上，又穿过斑驳陆离的花影，吹进了没糊严实的窗格缝里，德新睡不安稳，他觉得今夜的风不吉利。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德新用尽全力，“霍啷”一声推开思若的房门。

“我不能坐以待毙。”她平静得叫人害怕。

“你这个骗子！答应我的事情从来也不能做到，还总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你鲁莽冲动，必然有去无回，你想过我，想过家里那些老弱无辜的人了吗？你就是个卑鄙的坏丫头！”

“我别无选择，只有奋力一搏。”

“还有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把那种东西带进家里！”

“这是最后一次，我说过带你们离开，就绝不会食言。”思若紧紧捂住背包里的手枪，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给我！才能救你！听见没有！”他厉声道。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她摇头。

“相信我，孩子，我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害你！你还年轻，我希望你活下去！”他恳求道，他的四周都有光，像一尊菩萨。

思若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滚动，她想起大太太刘氏给她讲《鸯掘摩罗经》：还差一个，鸯掘摩罗就要杀满九十九个人，可最后一个竟是他的母亲，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佛祖出现了，鸯掘摩罗大喜，他终于不用杀死自己的母亲了，因为有人将替母亲去死。可德新不同，他不用替任何人去死，他只需要做一个庸俗利己却不至于凶恶的人就已经很好了……思若紧咬牙关，强忍着悲痛，说道：“别让那些假钞流到市面上，受害的终究是老百姓。”

“你还知道什么？”德新惊讶地问。

“李斯然，她的技巧简直能以假乱真，我调查过，机器的轰鸣声，鬼怪传闻，就连印着孙先生像的假币也是从那里源源流出的，甚至她的身世……”她的声音很轻，“她的母亲是个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