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冰释前嫌(1/2)
回到遗关镇的戴洛商将海日古马帮的整顿交给了勒其赫哲和巴尔古,自己则在家好生歇息了几日,他日日贴心地照顾着祁瑛梨母子,以此来弥补心中愧疚。
祁瑛梨被天天闷在屋里坐月子,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动,若不是逗弄孩子能添加点乐趣,便只能逮着戴洛商撒娇耍小脾气,这一天说没有赶上丹噶尔的元宵排灯会,明天就说都到了二月二了,躺在床上都快忘了怎么走路了。每到这时,戴洛商便耐心地坐在床边哄她开心,并且允诺等来年一定要带她去。
莎琳娜得知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达南巴图和铁豹子已命丧昆仑山,当下感激地在戴洛商面前跪下磕了头,晚上回到家中便携儿子阿古拉对着哈撒的灵位祈祷了一番,烧了经文让他安息。
转眼间,祁瑛梨已到了出月的时候。
祁瑛梨早已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能够出月就代表某种程度的自由,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下地,吵吵着朵海给她梳洗打扮,可是望着镜子中自己圆润的脸颊,顿时惊呼起来:“哎呀呀!”
朵海拿着珠花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戴洛商被吵醒来,吓得连鞋都没穿,慌忙扯了件袄子披上就跑出卧房,“怎么了?”
祁瑛梨回头娇俏地瞪着他,指着自己的脸:“你还说,你瞧瞧,我的脸怎么这么圆啊?是不是肿了?月子坐的时间太长了?”
戴洛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因为坐月子时一直在炕上坐着,吃喝全由戴母和朵海安排,各种补品一样也没落下,如今一个月后人长胖是很自然的事。只是她第一次坐月子,不知道罢了。他强忍着笑上前安慰道:“没,不是,没肿,过些天就好了。现在也很好看,你看你的气色多好啊。”他说着轻佻地在她脸上轻轻一摸,笑着便跑了开去。
祁瑛梨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哼,我给你说,脸一天不消肿我一天不出门。”
朵海一听,上前提醒道:“小姐,可今天是小十五的满月宴啊。”
“哎呀,你别说话了。”祁瑛梨气结地转而看着镜子嚷嚷着。
朵海实在忍不住哈哈笑着安慰她:“小姐现在珠圆玉润挺好看的。”
戴家这一天不光祁瑛梨起的早,还有戴家其他人,庭院洒扫完毕后,戴母便和戴洛欣来到了戴洛商屋中,彦照在前厅招呼着各处布置。
戴母看着儿子儿媳欢喜的眉开眼笑:“阿梨今天出月,往后便可跟以前一样,不必再拘束在床上了。这满月的仪式咱们一定要慎重呀。”
“一切都听娘的。”戴洛商见母亲高兴,自己心里也开心。
戴母高兴地从炕上抱起戴启云,对着他粉嫩嫩的脸笑道:“来吧,我的小孙孙,咱们出去串串吧。”众人一应跟在她身后一起出门,这可是戴家的长孙啊。
戴母抱着戴启云先是从大门院开始,院内到的树上到处挂着红色平安袋,那是戴洛商特意命人装扮的。接着进入前厅,正堂,书房一个个地看。然后再到奶奶的屋子,嘴里给他念叨着家中供放的佛像、面柜还有炕上上的盘绣。接下来便是后厨、库房。来到马厩前,彦照已命人在马槽中摆放了几捧干净的麦草。戴母将戴启星金黄色带着麦香的麦草上,也许是那麦草的香味让孩子感到新鲜,他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祁瑛梨目光一直在宝宝身上,看到他笑,拉着身边的戴洛商笑道:“哎,你看小十五笑了。”
“恩,希望他能健壮成长。”戴洛商也笑眯了眼。
戴母将戴启云再次抱起回到正堂。这时,戴洛商请来的剃头师傅已经提着竹板箱子在等着了,彦照命人给他到了水陪着他说话,见众人进来,笑着起来道:“那就是我的小侄儿,你快些给他剃头。”
那剃头师傅将工具拿出来,在一旁早已备好的陶盆中将工具浸湿在曲拉水中,又用湿毛巾在孩子头上擦了擦,熟练地剃开来。
祁瑛梨在一旁将儿子的胎毛收在手,又用红线系好仔细地收在一只红锦袋中,精心地保存起来。
戴洛商等那剃头师傅完工后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了他,并邀请他留下一同参加中午的满月宴席。那剃头师傅收了银票说了些小儿健康成长的祝福语后便离开了戴家。
等到中午时分,家中正堂摆满了十桌饭菜,宾客也陆陆续续地到来庆贺。
祁土司带着家眷陆氏也来到亲家府上来庆贺,带着满箱子的陆氏亲手给孩子绣的鞋袜、衣帽,还有给女儿祁瑛梨的补品和她喜欢的物件。而李照源府上则派了家丁过来送了礼包,只道家中女儿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宴席上都是戴洛商的家人、亲人和马帮的好兄弟,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这时,祁瑛梨抱着戴启星从后门走进来,来到主桌,笑道:“小十五给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叔叔、伯伯、姨姨们请安了。”
这是祁土司府第三代第一个男丁,祁恩元与陆氏都高兴的笑眯了眼睛,“哎呦呦,快,快给外祖父瞧瞧。”
“来喽。”祁瑛梨含笑抱着儿子走了过去,轻轻放在父亲的怀中。
祁恩元轻轻抱着戴启星,一旁的陆氏扒开挡在他面前的棉布,爱惜地看着他的小脸。这孩子也不认生也不哭,倒是给足了所有人面子。祁恩元笑眯眯地逗着小孩儿,这时候他才像个寻常人家的长辈,没有那高贵的身份压制,也不必在乎那么多的礼数。
陆氏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打开,轻声笑着冲戴启星道:“来,这是外祖母给你准备的长命锁,来,外祖母给你戴上。”说着她便将一个银制的长命锁戴在了他脖子上。为了怕这银戴在孩子脖子上凉,她已在手里捂了许久了。
“我们先代小十五谢过阿爹和娘。”戴洛商与祁瑛梨忙笑着道谢。
祁恩元夫妇抱着小外甥又逗了一会儿便交还给祁瑛梨。祁瑛梨抱着儿子挨着桌子给大家看一下,宾客们都开心地逗着小家伙,纷纷给小家伙送上小银镯,玉佩、香包、长命锁、平安符之类的礼品,祝愿这个新生命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临近午后时,大家吃饱喝足后寻常的宾客能退则退,剩下十几个人都是戴洛商至亲的人。众人移到暖阁中坐在炕上围着炕桌说话。
炕桌上摆了许多干果和糖果,暖阁外已有人将奶茶熬制好不时地给众人填茶。这时祁瑛梨从外头走了进来,陆氏含笑问:“孩子呢?”
“刚哄他睡着,奶娘看着呢。”祁瑛梨笑着依偎着母亲坐了下来。
戴洛商目光在众人脸上挨个扫了一回,才道:“将众位留下,是有一事相告。”
德格、勒其赫哲、巴尔古、莎琳娜等人都纷纷看向戴洛商:“什么事?”
戴洛商望着众人的灼灼目光,言语卡在喉间,几次欲言又止。
祁恩元见他难以说出口,轻叹一声代为开口道:“这次海日古冒名前去昆仑山征玉,那银作局的主管太监报告给了掌印太监黄山,宣大都统在朝廷中参了我与李土司一本。命我等责令严查,收缴私运银两。”
“姑爷,看来咱们是动了他们的权益啊。”有祁恩元在,德格对戴洛商的称呼顿时慎重起来,无论如何他也曾在土司府当过差的。
“这皇帝老儿真是糊涂,我们替朝廷卖命,化解了这次危机。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反而要制裁我们?”
祁恩元道:“照源也受了牵连,没收了端尔只给的全部定金,并让李府上缴白银五十万量。”
巴尔古愤怒地道:“这,这不是强取豪夺、趁火打劫么?这,这都他奶奶的什么事儿啊。”
戴洛商对朝廷满心失望,无奈的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德格沉声道:“姑爷,我刚做了彻查,咱们马帮这次去昆仑山损失惨重,还有许多枉死的兄弟们,都需要……需要给予补偿,否则,全家老少都无法生活了。”
戴洛商凝神望着德格,点头道:“这个是必须的。每个人都依照往年最高额的抚恤金来发。”
“每个人?”
德格、巴尔古和勒其赫哲等人闻言一齐看向戴洛商。
戴洛商三人脸上了露出不解的表情,微笑道:“正是。这次昆仑山之行,他们本该免于灾祸的,只是信任我,跟着我,却没想到会丧命于昆仑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每个人家都按照最高的补偿金来给。”
“可是……”德格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祁土司,有些为难地看向戴洛商道:“可是……如果我们按照最高的补偿金给他们,我们海日古所有的银子只怕……只怕要全部搭进去了。”
戴洛商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德格道:“我不怕,银子没了,还可以挣,咱们马帮也总有东山再起之日,可人心要是没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我不想让海日古在我手上一败涂地,那些死了的人要好好补偿他的家人。那些活着的人,我希望他们能更加信任我们,更信任我们海日古马帮。”
祁瑛梨见戴洛商心怀正义,眸光中流露着无限的钦佩和赞赏,坐直了身姿笑道:“陵至,就算海日古马帮一穷二白,我们还有这座宅子,还有安兆酒楼。这些都是我们的财富。我同意你的做法。”转而对德格道:“德格,你就按照陵至的说法去做。”
戴洛商看着祁瑛梨,心中充满感激,真是万两千金比不上一个人生知己。这些年来,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决定,祁瑛梨都在背后坚定地支持着自己,他笑道:“恩,谢谢阿梨。”
戴母与陆氏正在交流着盘绣的心得,耳朵里却听明白了众人所谈何事,她笑着婆娑着盘绣上的印花,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陵至,为娘也支持你。”
莎琳娜坐在一旁,怀中抱着阿古拉,他正握着一把花生吃的正欢。莎琳娜听在心里,含笑冲众人道:“这本是海日古马帮的事,平日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但这一次,我要站出来。我支持陵至的做法。说到底,也是为了帮哈撒报仇,他们才丢了性命的,我也愿意拿出银子来给兄弟们做补偿。”
祁恩元在一旁看着二女婿年纪轻轻却如此坦荡有担当,而亲家母虽未一介女流,却将儿子教养的如此之正气,顿觉将女儿嫁给他是在正确不过的选择。他端着一碗奶茶轻轻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根,吸溜了一口,道:“朝廷那边,我会顶着。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姑爷,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看向戴洛商道:“想做什么,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土司老爷的岳丈大人。”
戴洛商见众人纷纷支持自己,满心感激地抱拳行礼:“多谢各位支持。陵至再此先谢过了。”
得到家人支持的戴洛商,开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打点着商队上下的事物,趁此时机修改了许多旧俗和繁冗的规矩,增加了商队出行时的规矩。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重新休整后的海日古马帮越发相信戴洛商的为人,更相信跟着海日古马帮会有好日子过,各个都精神奕奕,充满了干劲儿。
眨眼便到了农历的三月三,这时的遗关镇,草长莺飞,春光明媚,远山渐渐泛起绿意,湟水河也已闪烁着粼粼波光向东流去。农家的田地里种植的青稞已渐渐长成,绿意盎然。
这一日,无论是土族、藏族、回族还是撒拉族,他们都纷纷脱去厚重繁琐的棉袄和冬衣,换上干净鲜艳的春衣,携家带口地区寺庙里求神祈福。更有的妇人们结伴来到河边在暖融融的春光里洗着衣裳,这是遗关镇的人们到了洗涤、洒扫的日子。
祁瑛梨也换了春装坐在院中晒着暖阳,一手轻轻推着摇篮哄着戴启云睡觉,另一手握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在眼里。
自戴洛商从昆仑山回来,给她讲了是李照源找了格尔木的神医将他医治好,她便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去登门答谢。
毕竟,他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妯娌关系。
这时,院门外传来戴洛商气喘吁吁高喊声:“阿梨,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说话间,只见院门外先进来两根树苗,后面才是戴洛商。
祁瑛梨见他艰难地抱着两棵树苗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忙站起身来:“哎呀,你这是干什么?”
戴洛商笑呵呵地招呼身后的家丁进来,指挥着他们:“对,就在那儿,一左一右,各挖两个坑。”他说完轻轻将树苗放在地上,冲祁瑛梨笑道:“我们今天骑马去了一趟西宁卫的集市,刚好看到有人卖桔子树,我想你爱吃桔子,就买回来了。“
“桔子树?”祁瑛梨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来打量着他放在地上的树苗,狐疑地问:“这……真的是桔子树?”
戴洛商兴致勃勃地笑道:“对。据说开花还特别香,你不是最爱吃桔子。我们就栽倒这院子里。等咱们的儿子长大了,这树也就长大了。”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祁瑛梨微微蹙着秀眉暗暗嘟囔,可她看着戴洛商那么开心,便没去扫他的兴,开心地笑道:“好,那就等它长大了,咱们可以和儿子一起吃桔子。”说着便欣然与戴洛商一起去栽树。
事实上,戴洛商确实上当受骗了,这根本不是桔子树,而是野山里挖来的沙枣树。当这个事实被大家所发现时,戴洛商被祁瑛梨还嘲笑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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