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堪·敦看世家(1/2)
一截光,扫去万物表面的混沌,刺穿诸象深藏的纹理,祂即是直击芸芸众生致死点的神,以轻灵空逸的手段,映出藏在木屋之内的无数乱舞灰尘,以恰到好处的亮度与黑暗对比,将那些乱飞的“蚊虫”捕捉入网。
这刃长光,便是午昧的念裁剑。
光透过挂在石洞上沿的幽幽绿藤,切入山体岩石断层处的细微裂缝,顺着山上生灵的毛发根部刺入血肉之躯。
念裁剑光无物不穿、无所不破,这由墨身剑刃所挑起的光,晶莹纯净不染一丝杂质,有着光的单一性与排斥性,琴弥右手生杀双剑所造万物生灵,无一能挡这铺天盖地、洞彻一切的光,不是被这耀眼的空明同化为光质,便是被穿透本体的光线,贯出一道边缘如熔融般光滑平整、宛若被光所射物质直接消失掉的大洞。
这是神性的延展,是意志的碰撞,是顿悟的凝华,是上升为“道”这个层次的对抗——光之道与生之道,惟一无二、独己排异,与繁衍大化、共生万千。
道韵的对抗、倾轧,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午昧的念裁剑上,而是在琴弥掌控生杀二剑的手上,因为那以“角獬豸”根基的空明剑光,在降世的那一刻便已经奠定了一切,光的锋锐犀利终会破灭万物,之所以迟迟不肯落幕,也只不过是琴弥不愿就此停手的缘故。
造化止,则生灵不长;生灵滞,则一光破局!
琴弥以生杀二剑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将光破万物的胜局无限延期罢了,她在没有阻止午昧出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念裁剑无限逼近了败北。
剑光刚正极烈、笔直不折,在刺射出去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择定了宿命,不破敌身誓不罢休,但琴弥最终还是选择了撤去护在自己面前的造生屏障。
光者,修直不折,无物能改。——《剑仙任侠录》
黑白浑敦,和气留形,琴弥撤剑飘飞,如一团氤氲大雾,有色无形无质,避让十丈有余,仗着这一捋光不弯不折的特质,堪堪躲过念裁剑上所挟道韵的同化范围。
“好凶的杀招,真凶。”琴弥阖眼消去眼角和气,将双剑别入束腰之中。
剑铛然入鞘,午昧微垂眼帘,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你说好了是用符的。”
“以符入剑,有何不可?”琴弥笑道。
“以符为剑,为何不可?”午昧反驳。
倏射的光痕如一逝即过的霹雳长闪,箭一般的贯穿黑暗、刺破云层,映亮了满枝晶翠,午昧侧着脸躲避着打在她脸颊上的光斑,恍惚间想明白了隐缨与琴弥的区别。
那个黑衣短褐的青年男子,便是一节被身上重负压垮了的竹子,他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并非是因为他没有感情,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空心的,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会在达成自己目标的同时,给予身边人最大的、他自己所认为的“好意”。
可是琴弥不同,这个散发紫裙的青年女子,她的性格是混沌,能够让身为獬豸的午昧,也觉察不出她真正的念想,只是依稀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有善意的,但是每次与她在一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经历过那些听起来庄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的事情的时候,午昧才会产生一丝对琴弥的厌恶。
因为琴弥她对什么事情都不认真,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没有人类对未知事物该有的敬畏,这种古怪得让人感到诡异、恐惧的性格,大概就是琴弥身上潜藏着的“恶”吧。
可是午昧并不喜欢这样的性格,这个来自山海界的少女,她愿做山一样巍峨的神,去承传海一样包容的道,她向往理想就如同人们向往没有拘束的自由一样,哪怕那不切实际,也会如苍白的飞蛾一般,扑向散发着光与热的熊熊烈火。
这就是午昧,一头心有敬畏、向往的獬豸。
“你就这样解除了厌胜的镇物,不怕柄凶剑反噬?”执以仙今日穿着,依旧还是那身虚镂隐纹的贴身蓝裙,只不过她头上叠了好几折遮光当风的薄绸缎子,呈着小巧扇形立在额发的分际线上。
午昧循着执以仙的声音,去看琴弥别在腰间的夕霞杀剑,绛润如赤血的剑体,质地晶莹剔透,刃面中段刻着一痕截断的绯边金身龙鱼纹章。
“既然你都给我修好了,为何不用?”琴弥拢合食中二指,抚了抚夕霞剑面,“开了杀性的凶剑,可是很难得的利器呢。”
“随你怎么用,别伤着自己就好。”执以仙无奈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再瞎操心了。
午昧看着对话的两人,脑袋随着她注视的对象改变而来回晃动,惹得琴弥一阵发笑,然后又继续朝向执以仙说话。
“阿执,你这是盼着我受伤呢。”
执以仙微笑着抬了抬手,护在自己的眼前,以免被琴弥戳来的手指打到,两个青年女子在密林间追打跑闹,却忽略了鬓佩银饰的抱剑少女。
她一个人,孤独已久……
心里空落落的,午昧抬头望天,道术剑符丹器御阵,仙侠诸法悬在脑中、浮在眼前,却只有如何空绘符箓,是她唯一真正入手掌控,至于她曾涉及过的、那言不尽悟不明的道,根本就不是能够掌控的力量。
微有焕发活力趋势的朱槿花,倏然映入眼眶,午昧与来人对上脸,后退半步一看,华发少年白衣旧,墨眉隐锋若滑刀,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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