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香消玉殒“（1/2）

“公主，你快看那！这是太师特意为公主挑选的灵玉，还有这对玉如意，是地方官员进贡，世间只此一对，还有这……”

“下去！”听着宫女喋喋不休，怜儿心中怒意更深，眉目烦闷。

“是……”宫女摸不着头脑，“本是天赐佳缘……”

就像是回复了乖顺的柔弱公主，刘怜儿平复着血泣，眼角偶尔还有顺其自然的泪珠滑落，例行着朝露般时常的水滴滑落。允诺喜怒无常，可总是不断地想着法子，偶尔逗弄着，聊赖无趣。

刘怜儿一舞是在原始的统领和圣女之间的舞蹈，她牵动他的心动，那是一曲无法抉择的生死绝恋舞蹈。

原始的圣女和原始的统领，统领在自己的骄傲和圣女的高贵如初中做着抉择。一生一世，相爱相随，直至死神降临。

晚宴只博佳人一笑，为帅者允诺愁眉深蹙。房内除了两人之外已经空无一人，怜儿终是无法隐藏心中多日来所郁积的愤怒。

“允帅真正慷慨。”刘怜儿四两拨千斤，指尖端拨弄着玉色的配饰。“成色雕琢如新，真正欢喜。”

“你说在鱼肉百姓之中，朝野上还能供奉如此成色，允帅手下再加作为会不欢喜？”刘怜儿笑哭了，咬着嘴唇，苦憋着自己吞了些许嘲讽。

“公主恐是忘了皇子戎在政之期，忠臣义士军资不怪如是。”

“戎弟在政？”刘怜儿仰面任由泪水肆虐，伸手一指，方向皆由绸缎旋转罗襟口而出，“荒唐！”

“可不是！”允诺张狂中依旧款款而笑，挽起衣袂沿着满桌的牛羊肉而上，女子迎面而上的正是允诺的面庞。

他俯身拦住了女子的腰际，卸了女子的强撑力道。“那日我方派兵拦了皇子戎在宫中，朝堂一片歌舞声色，一盏茶的时间就改朝换位了，还是皇子戎的忠臣义士起的先锋。”

“戎弟易政，你怎么可能不阻止？允诺！”他的吻，她越加的泪如雨下。

“问得太好了！”允诺斜着刀刻的脸庞，帅气迷茫了眼，幽深着瞳眸，“皇子戎易登基，还有我方将帅的鼎力相助，只为图谋宏图大业更甚！”

“你可知晓，皇子戎一登基，他底下的忠臣义士就急着把充盈的军资上缴，满叠着排到了城门外，足足三里。有了那三里军资，允帅和公主的鹣鲽情深足以抵挡满城的混乱不堪和敌国的入侵。”

“亏得皇子戎还谋划了那么多，不过一叠联名嘴舍，圣旨一下就改位还朝。”允诺温馨的笑着，顺着刘怜儿的力道将她扶到了桌边，细细地蹲在了身边，“过了这年春寒，成婚吧。”

他揉着她细白的双手，直到双手都沾染了怜儿的温度，眼角是茧子湿润的水汽，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默默隐退，她焦急惆怅。“那么，留下死守不就成了笑话？”

“戎弟的回防退却了皇子辩的后臣？”刘怜儿能够想象得到哪位翩翩佳公子如何一面在佞臣的护立下鬓发而下，束带飘落，待职宫中。

“啊！”刘怜儿袖手一挥，琳琅满目的贡品尽数倒地，怜儿尤不解气，双手用力，绫罗绸缎尽数撕裂，绽裂的声音在静寂的深夜尤为响亮。

“姐姐这又是何苦呢？”男子声音随和，稚气之外还带有一丝淡淡的伤感。伴随着一阵咳嗽之声，躲于暗处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翩然而出。“这不就是姐姐期望的戎弟在政了吗？”

“是你！”刘怜儿为自己失态的神色有点恐慌，心中愧疚，面目隐忍，柔和着音色，“你为何在此？”

“随风探得姐姐几日之后将与西夷允诺完婚……”皇子辩的神色渐暗，声音也便低了下去，像一道黑影隐于刘怜儿飘荡的衣袂后，“于是特来看看！”

“如此你都知晓了。”刘怜儿眼睛中蓄积着泪水，慌忙背过身躯，言辞冰冷。

“怜儿姐姐……”皇子辩手绢掩口，低咳两声。

“你走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手绢能掩盖皇子辩咳出来的鲜血，却怎么也都掩盖不了失落的声音，“就那么……那么讨厌了吗？”

“父皇和母妃遗言都曾告诫怜儿要尽一切可能护住两个弟弟，令其兄友弟恭，怎么可能厌恶？丢得下他？”刘怜儿细弱的声嘶力竭，哭泣颤抖着双肩在一头长丝秀发下掩埋。

“皇姐！”

“你就走吧！”刘怜儿屏住呼吸，“知道对待西夷一方是不能软下心肠，辨弟太善了！害了自己又苦了别人。”

刘怜儿暗自捏紧双拳，就是不转身。

“那么怜儿姐姐可顾姐弟之情，今生都不会离弃之谊！”皇子辩有些哀伤，惆怅的眼神阴郁着，手中是隐藏的一颗暗害自己的慢性毒药，“这是皇姐你以前亲口说的！”

“死一样的联系！皇姐该当如何置之身外？”

刘怜儿想起与皇子辩儿时的点点滴滴不经世事，再想起这几年他越加隐逸、严重的病情，自己却固执地看都未去观看一眼，不禁悄然落泪。

“是不是就是那些忠臣义士！如果是，还不如死于西夷之手。”刘辩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病弱之躯难掩优雅之色，就连拭锦帕都染上了妖气，“皇姐可记，冷宫儿时，你我三人一计骨肉血缘，先帝哀伤。今生你弃不了的！”

不能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去，不能！

“皇姐知道，辩儿自小离宫修道，回宫之后众人都避着，明面上畏惧着，实则亦不过是因为身后的人是母后。父皇自小对辩儿冷落疏离，对皇子戎疼爱有加。真正关心刘辩的人除了母后便是怜儿姐姐，可是现在母后也离辩儿而去了……”刘辩说道这里已经哽咽，恹恹之色明显，“骨肉至亲自古如是，本以为儿时相依相偎，小打小闹能够扭转二虎竞食的局面。可为何到了富贵宫廷中，母后已去，怜儿姐姐至今都不能消恨……”

“何太后已去？”怜儿大惊，从会议中不顾泪痕转身过来，继而大骇，“休要胡言！若是太后已去，为何秘不发丧？”

“母后是真的已经走了，再也无法回来了。咳咳……”刘辩强撑着身体，扶着桌沿不至于倒下，身体更似残柳，泪水互相落入对方青丝中。

“母后继父皇之后，终日惶惶不得其食，于一月前饮毒自尽于寝宫之中。臣儿悔己从酒肉之中醒来，后知后觉中选择秘不发丧是因为深怕宵小之徒借题发挥。母后生前得罪人不少，若是知晓她已丧命，恐牵连者更甚，最后一同遭遇不幸！”

“想何氏一生荣贵，竟是死得这般凄惨，至今都不能入土为安！”刘怜儿悬着秀巾入围衣袖之中，顺着秀巾沿着茶水处暗自轻敲，琢磨着。

“人世至亲已去，计策流于后世诟病又有何人可辨？恐父皇母后身后冥文中亦受族中先者诟病皇嗣滋事。”他深情垂眸于刘怜儿的衣袖之中，淡笑着握住刘怜儿卸在桌沿的右手，“生有何意，死有何患？执梦姐弟一场而已。”

刘怜儿拂袖而去，执手间吞咽了一口苦茶，顺带着他哀伤洞察的笑容，融入这苦涩的茶水之中。

”一丝情谊也好，就算是怜悯也行，同情也罢！姐姐就这么吝啬了吗？”

“辩弟……”怜儿无法忽视男子的哀伤，却是不知如何开口，依旧保持着弱肉强食中姐弟般地清醒。“如今大局，你我都不愿留于宫廷之中。”

刘怜儿手执长袍转而一想，“你可有办法助戎弟一同出宫？”

他的忧伤，淡淡的气息，深深地用双手诠释着手中的忧郁，反手于衣袖口，掩住的是一颗药草丸子。

刘怜儿的无情，刘辩的心灰意冷。

他不断注视着，苦笑着落寞，最后全身不住的剧烈咳嗽。“哇”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刘辩扶着折扇倒地！

“辩弟？”刘怜儿竟呆在了原地，回想这一幕，深情竟与亲眼见证良嫔离去是相同的。

他洞若观火，手中毒药沿着手掌落于地下，滚落在刘怜儿奔来的足下，鲜艳欲滴。

“不！”刘怜儿惊呼，稳住刘辩倒下的身体，双双落地，“辩弟！”

“咳咳……怜儿姐姐总算是愿意瞧一眼了吗？”他哭笑着，有了不忍地覆上刘怜儿哭泣的眼睛，被她视线不明地吓了回去，“姐姐知道的，从小就有丸子撑着身子，火气虚怀若谷。”

“别这样！别伤害自己！”怜儿捂住刘辩溢出来的鲜血，哭泣着告罪，“姐姐不该这样冷淡你的！”

“且不说宫廷大变，就疯妃之事，想要立足后宫，只能依附着你们的照应。姐姐事故之处，亦是心性难忍母后大势所趋。”

“可这都与你们无关。”

她一席清冷的白衣，他一袭月白病苦的华裳，双双眉目含泪，楚楚动人。

一盏茶的时间，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轮回。

刘怜儿抱紧着刘辩，哭泣着，商量着，“你千万不要有事……”

“呵呵……”刘辩苍白一笑，掩面暗自咳嗽，意欲不明，“皇姐撒谎都……咳咳？”

“你我都知，若不是何后势大，宫廷大变又成事实。后宫的一味药，他人更是束手无策。”怜儿用手绢擦拭着刘辩嘴角的血迹，睫毛间挽起的是血腥残忍的微笑，“父皇将你自小弃放，亦是关爱！他事更是事事上心。”

“那倒也是。”他的微笑更加病弱残缺，她的无奈成了狠毒。

“奉行孝道，兄友弟恭！诏书所在！”刘怜儿将随身携带，鞭策遗书拿与他手中。

“竟是如此。”刘辩眼中泪光闪闪，他依附在刘怜儿怀中，单手掩在女子的突兀之处，安静病柔。“姐姐啊……”

“皇姐可记得道长曾交与你两颗丹药，你十五年华必吃一颗‘续命丹’，三十而立年华还要一颗丹药以解清身上所有病痛，那丹药呢？”怜儿急切的询问，着眼盯着倒地都不折衣服痕迹的他，慌张在他身上巡查着，“可有随身携带？”

“皇姐竟是记得！”他的面上满是冰冷，依旧苦笑。“那不过也是一颗慢性的缓药……”

“那么在哪儿呢？”她一如往常的忽视着他的情意绵绵。

“吃了！”一脸镇定，最后又噗得嗤笑一声。

“那这么多血是？”

“体内正在血涌！”他一脸淡定，全然不见之前病弱之色。“那生杀的贡品之中是一味强身强体药。刚好服了下去。”

“那么之前？”

“若不这么做，怎会更加靠近怜儿姐姐，听得心声？”他依旧一脸狡黠，半无心机的样子。

“你这孩子！”刘怜儿有些生气，冷静到了面上，清冷进了骨子中。“怜儿知晓了。”

“姐姐莫要生气！”刘辩有些委屈，又靠近地蹭了蹭，“只是受不了姐姐疏离的样子！”

“只有姐姐，谁还是更近的人呢。”声音之中的悲凉让怜儿连责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悲凉，冰冻天地，唯有岁寒。“如若亲情不能长久。岁寒三友，姐姐你说，我们去毁了好不好？”

“世上仅剩的，你的小心机呢？”他又噗嗤一笑，想着皇子戎在皇位上跳脚的样子，就对着刘怜儿笑着，“那些贡品送去了西夷马贼的手中，在一句本皇子底下的暗人相拥，想必先前那句话足以让他血气上涌。”

“皇弟！”刘怜儿一声长叹，抚上少年忧伤的眉头，至高无上的皇权不仅没有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带来欢喜，反而让他丧失了更多童年的乐趣。“你的身体经不起血气，需要慢性调理。”

“姐姐愿不愿意比试一下，看谁能够养的起药性的阴气，受的住血气的上涌，在人世憨厚一生。”

“什么？”

“怜儿姐姐莫要怪我！”刘辩借机拥住那个久违的怀抱，女子淡淡的花香充溢少年的鼻尖，那是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令人依赖。

“生为皇室血脉，自然要有男儿家的担当！”刘辩抬起埋首于怜儿怀中的小小头颅，英俊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合的老成。“可又与女儿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怜儿倒是很想听听这个从小便不同常人，古灵精怪的孩子的见解。

“皇姐身为女子，又是金枝玉叶！国耻家仇不该交与姐姐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戎弟和本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生来便享受着尊贵的待遇，理当与皇室共存亡！而不是将这些交与闺阁小姐，什么都要女人帮寸着，姐姐不是男子，不该这般辛苦的活着！”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难以听到。

“呵呵！”怜儿感叹刘辩一番肺腑之言。“祸福几参半？”

“所以怜儿姐姐不该忍辱屈就贼寇！万事交与刘辩处理，可好？”

看着刘辩希冀的眼神，刘怜儿心中安然，只是不想在他斗志昂扬的时候泼他冷水，但又不得不将事实摆于他的面前。

“辩弟懂得照顾柔弱女人，姐姐很是欢喜，将来辩弟必是一个受众多女子爱慕的如意郎君！只是辩弟该知晓贼寇势力不容小觑，天下诸侯至今都不敢入宫解救，何况你一个毛头孩儿呢？”她温柔着，水渍入潭唇。声线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