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杀意“（2/2）

“军帅果然肚量能容，懂得进退！咳……”何后好久之后才稳住自己的呼吸，神情之中，喉间非常不适。

“废话少说！太后怎么计谋？”

“呵呵，随侍长提‘军帅寻求，命在旦已。’看来哥哥是失败了！”第一次何太后的眼中出现了哀伤的神色，又似认命，完全没有之前的悠然睨视，“哀家知晓军帅必不会留下话柄招人闲话，但是废帝是无辜的，他已被军帅废储皇位，求军帅高抬贵手！”

“此外，还需军帅通融，见哥哥尸首一面。”那一滴泪水缓至，已是悔恨。

“太后娘娘多虑了，一向都是多事而不安分的人，本帅才会斩草除根！太后兄长只一步差错，尸身至今不明。本帅只能尽尽人事，告知太后，何将军因宫变投靠西夷另一支驻守军队，夯跃诚部下，反被他军所擒杀于帐下。”

“呵呵～”何太后大笑起来，几声之后却又抑郁愁闷，“这最后的要求，就连军帅都无法满足吗。”

“并非无法，只劝太后切勿过度劳心。况来者报将军尸首难全之时，亦是劝听太后周全自己。”

“哥哥啊。”何后眸色轻抬，双眼周全难以察觉地转动着一圈。细想着，又不自觉清傲地启了红唇。“废帝是哀家唯一的挂念，何氏一脉，皇室贵妯。若是军帅动摇国之根基，毁了皇室一脉，保不准哀家会失去理智。”似乎是孤注一掷，何太后眼中依旧骄傲反驳着。

“真以为暗藏的那些爪牙本帅不知道？”允诺一拍双手，也不知是从何处出现的鬼魅之影，待得瞧见之时，竟是那日几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将手中仍带有血迹的人头往地上一扔。

“娘娘真是用人不淑，此等腌臜阉人也能作为要挟本帅的筹码，以太后之尊，未免太过小瞧本帅了！”

地上血淋淋的头颅正是何太后派去最后曝露贼寇罪行的死士，何太后的脸色愈加苍白，发出的声音颤抖着，可面对着允诺又平稳了，神情更似智者对着侩子手。

“那么，为什么刚才军帅不直接杀了哀家？”

“太后娘娘胜券在握的样子，本帅只是很想知道，当太后娘娘得知失败的结局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何太后感觉到恐怖的袭来，一举一动间了如指掌，允诺只一手灵活而动，最后隐藏于袖口之中。“不动声色的观察了那么久都没有行动，竟不知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打出了严重的一击。”

“城府这样的深，心机这样的歹毒，手段这样的阴险。”又似可笑地起了唇口，挑衅地抬起了下巴，直视允诺面容“亦不知公主知晓了，会是怎么一副表情了。”

“太后娘娘此言已晚，早先只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于西夷军中运筹帷幄，那么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西夷？哼！”何后眼中依旧是受尽荣耀的骄傲着，屈起膝盖的同时，一滴耻辱之泪缓缓流下，随着头的低下未被他人给察觉。

“成王败寇，哀家认得起输！只求军帅放过小皇帝，他还是个孩子！”

“呵呵！”冷嘲热讽着，允诺眼中已是未有一丝怜悯，“只怪娘娘太过聪明，宁可得知真相就此死去，也不肯享受安逸！”

“小皇帝与本帅向来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娘娘昨日之举已经触犯了本帅的界限，斩草必须除根！”

何太后一听，惊得抬起头来“军帅不过泄愤朝纲中的小觑与小皇帝的不屑，军帅竟携私怨报公仇。做事如此狠绝，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什么报应？本帅想着，只要太后永远开不了尊口，那么当初诩帝在位前夕，谋夺的事情就没有谁会知道了。没有了太后，谁还能昭告天下各路诸侯兴兵犯我西夷！”博辩着的愤懑之音，最后更是肯定着允诺的狂佞。

何太后见到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也不向允诺跪地求饶，只轻哼冷笑着起了身。

“你以为逼死哀家，所犯下的罪行就能够从此一笔勾销吗？”何太后冷哼一声，紧接着又是悲鸣地妖娆笑靥，依旧字字娇吟，装似质问，“当初先皇之死，知道内幕的除了哀家，参与的怕是也不少！”

“买通宦官残害先皇的事情，就不怕有一天拥兵入京师的目的会败露？！”

“多谢太后娘娘的提醒，以后的事，允诺自有分寸！”允诺冷冷的看了一眼何太后，冷声道，“就像此后青史，本帅会做得滴水不漏，免遭非议！”

允诺转身对着黑衣女子下令，“何太后也算是一代明智之主，你们退下即可。”

“本帅相信太后娘娘是宁愿自行了断，也不愿受尽屈辱，任人宰割而死的！”允诺对黑衣女子下着命令，眼神却是盯着何太后。这句话表面上是说给在场那四名女子听的，但是实质上却是将这话传达给了何太后。

何太后未敢置信，双眼是凝了血的恐怖，“哀家一生都沉浸在权谋算计之中，最终竟是百密一疏，不慎引狼入室，自掘坟墓。”

又直至允诺背对着的身后忠卫，“贼寇猖獗，哀家即便是死，都不会放过！”

允诺能感觉得到背后那锐利的目光，顷刻间拂袖而去，伴随着言语，“本帅早已是多条亡灵缠身，再多一条又有何惧？”

允诺冷酷的朝着殿门走去，在打开门的一刹那，手像是被触电一样猛地缩回。冷酷的猖狂表情瞬间石化了，嘴巴一扇一合，却是半天未能吐露一字半语。允诺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无法置信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的他，踉跄一步往后退去。

殿门之外的亮光随着允诺的后退，透射了进来。允诺高大的身躯之前渐渐显现出来的是一具呆愣麻木之中的娇小身体。

门外的女子左臂上的衣服已被血迹染红，娇嫩的肌肤上划出了一刀锋利的口子，衣衫已尽褴褛，衣裳破裂之处还不停的冒出温热的鲜血来。无伤的右手拿着那把仍沾有血迹的匕首。

“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贼寇，你的报应已经来了！哈哈哈！”本在怨恨之中的何太后，一眼瞅见门外泪干血流的刘怜儿之后，从凄美楚楚中失声狂笑起来。那声音之中的得意之色，完全看不出她是权谋之中的失败者。

何太后在说什么，允诺并未留意，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声音之中的温柔一如既往，只是略显颤抖的音调透露出了他的心虚。

“怜儿……”原本自然垂于两侧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刘怜儿未有回应，麻木的就像是一具被人控制了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一步一泪，逼得允诺只能仓皇地后退。

“手，怎……怎么受伤了？”允诺的惊慌之声盖住了原本的怜惜之音，最后是一派王者的醇厚音调，“怎生......如此不小心！”

刘怜儿恍若未闻，仍旧机械般的前进，允诺已经被逼至墙角，无路可退，脊背撞在冰冷的墙上发出诡异的声音。

“在外面听到了多少？”允诺瞬间的惶恐已经无法掩藏，只是艰难地望着眼前女子的失魂落魄。

“听到了多少？等等！怜儿想想。奥，权谋诡计，似乎是不多不少，一字不漏！”怜儿麻木的看着允诺又垂低着思想着，细想之下又抬起头来正对眼前的男子。“结果......结果真是......西夷为什么那么做？”

“公主。”犹豫间，允诺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紧紧抓住刘怜儿的肩膀，矢口否认着，“那只是权宜之计！”

“呵呵。是吗？”刘怜儿的目光由先前的不解到看着允诺后却是毫无焦距，疑问中又不敢相信地凝视到了眼前的男子。“军帅对一个将死之人，会多事到......权宜之计么？”

允诺原本抓着希望的双手也僵硬了。反观何太后，则是悠闲的靠在了墙头，垂泪得意地欣赏着眼前的好戏。

“父皇之死可是军帅预谋为之？”怜儿终于正视允诺了，只是神情更加的麻木了，眼中的泪水若隐若现。

“当初只是鬼迷心窍，本帅并非有意为之，实则诩帝身体早已欠安。”原是平稳的叙述，声音中带了些悔悟，最后发觉时又急促地辩解开来，“只是一时糊涂，只是太爱公主，所以没办法接受公主离弃的事。”

“早就预谋夺取皇室了么？”

“诸侯挥师已是大势所趋。”眼眸之中淹没的温柔，逐渐而显的是醇厚的浓稠伤感，透露着急切。“再不起兵拥军，西夷就会一败涂地，甚至是全军覆没。怜儿，偏偏允诺就是西夷祭祀之人，千钧一发之下，万不得已......”

倾听着允诺的诉说，木然地伴随着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将允诺接下来的话生生赌了回去。“父皇那时痛苦么？”

刘怜儿眼泪之中夹杂着无措，疑惑，质问，最后都在允诺一声痛吟之声中，哭泣声阵阵，嘶喊声悔痛难当。

“怎会如此愚蠢！怎么就没有料到枕边人还是其中之一！”

允诺的心口处被插上了那把锋利的匕首，鲜血就像决堤之河奔涌而出，溅洒了怜儿一脸，一滴沉积已久的泪水瞬间滑下。

“痛吗？”怜儿问得无心无肺，那滴冰凉的泪水滑落下颚。

“是……怎么察觉出端倪的？”允诺握住匕首刺入口，一手就已经制止住了怜儿施加的压力，竭尽全力的刺入。

“告诉我！哪里隐瞒得不够好！”

怜儿已经哭不出声来，但是泪水却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去。

“父皇生前对西夷早就有所成见，对何太后又是暗地防有一手。”怜儿哽咽着。

“太子之位属意皇子戎无疑，又怎会同时召你二人入见参谋。父皇是个性格倔强的皇帝，生前从不愿服软。”哽咽之中的哭泣之声越来越明显，却依旧如实解释着，“所以怜儿就想着，父皇这不是绝了皇子戎的生路吗？”

“原来如此！”允诺痛苦地颤抖着，胸口乃至全身都不可遏制。“竟未料到一时仓皇之语居然……居然成了质疑的证据！”

“但是刘怜儿！你切切实实记住了。这么做只是因为爱你，因为深爱，所以才会……”

怜儿木讷地使出一手，推压而前，匕首更加深入几分，允诺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才会伤害你那么深！”

允诺已是松开了压制的手，眼见怜儿将欲拔出手中的匕首，最后鲜血更是溅了出来。

“真的想让我死去吗？”

怜儿正要往前再刺一刀，被允诺一把拦下，将匕首几个翻转扔于地下，怜儿的双手已被反剪身后，触动了左臂上的伤口，怜儿失声闷哼。

“够了！”允诺用空余的一只手捂住流血的左胸口，口中越是阴沉，“本帅已经受公主一刀，还不抵一个将死之人一命！”

“父皇将死，就可以随意为之了吗？”刘怜儿听到允诺不知悔改的声音恨意越深，“贼寇！你该连本宫也一起杀了，那么一切就依旧是秘密！不然本宫一定会将尔等送上黄泉，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刘怜儿的脑中顿时浮现诩帝临死前的遗嘱：此人买官进宫必有所图，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狼子野心，不得不防！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就像是诩帝不断的在怜儿耳边重复着，刘怜儿终于无法忍受最爱的人却杀害了自己最亲的人。

“啊！”刘怜儿的蚀骨的恨意呐喊而出，“贼寇取国！卑鄙可耻！”

允诺的伤口已经崩裂，眼前吵闹之声越加烦躁，他一把往怜儿脑后颈打去，女子只清醒挣扎了一下就是昏了过去。

“公主。”允诺神情痛苦，却已是阴沉，“为何要醒来？”

允诺不管伤口的深浅，忍痛一哼，最后一把抱住女子朝着她的宫殿走去。

“妖后暂且搁置不管，速传神医！”允诺疾步前行还不忘下达最后的命令。

“是！”身后夜行衣装扮的女子瞬间便是消失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