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远（1/2）

卜易正忙得找不到北，武捕头又下了新的差事。中秋，皇后将在思远宫开“秋赏”，为确保帝都里的各位大人、各府小姐少爷的安全，卜易不得不将暂无消息的孟裳失踪案和会春桥案放下，调回人马把帝都里的角角落落都清扫了一遍。

今天就是中秋，卜易一早就出了刑部准备去思远宫。明大人在门口拦住了他，让他陪着一起去附近的枫山。

天凉了，枫山上丹桂飘香红叶正好，本该是帝都内各府观枫赏桂的好去处，今日却又些个冷清。毕竟思远宫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像今日一般轻易进的。清晨有些微雨，山上的空气更加香甜了，四处弥漫丹桂的芬芳，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爹娘炒的桂花糖栗子。本该是团圆之日，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赶回去和爹娘、妹妹团聚。到了山顶，明大人默默地踱到望鹤亭，一路上落叶沙沙，鸟声轻啼。

从枫山望鹤亭向下望就是思远宫。此刻宫门还未打开，门外拥堵着一众帝都的官宦人家；衙役们正和宫里禁军一起清点核实人员、疏散车马。

“会春桥那批杀手身份可彻查清楚了？”明大人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示意卜易也坐下。

“查清楚了，基本都是四王的余孽！我不明白这些原本群龙无首逃散在四处的人怎么就聚在了一起。我一直追查到昌平钟翠茶园，但有人先到我一步。如今，园里无一活口，线索已经断了。另外，川人的复国社仍无任何头绪，而孟裳估计已经不在帝都了！还有这将军府上的七爷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吗？”明大人问道。

卜易摇了摇头：“现在我什么头绪都没有，请明大人开示！”

明豪笑了：“我不是什么神算可以预知天机，你有的疑惑我也一样有。只是有一点你不如我，当你在近处看不清的时候，你不会抽出身来到远处看一看，望一望远处的风景。你往下看——”

果然，从山上往下一看那混乱不堪车马在思远宫门前的症结历历在目。如若卜易今早赶到思远宫门前，估计也和那些衙役一样面对这杂乱的车马毫无章法的乱指挥了!“小的哪有大人的眼界！若有大人的本事，我也就不是个候补捕快了！大人您还是直接指点一下吧！”卜易酸溜溜地说道。

“你知道帝君为什么会在思远宫开‘秋赏’？”明大人手指轻叩着桌面问道。

思远宫、抽身远望？卜易自从到了刑部后就觉着自己笨得利害，这脑子完全跟不上明大人。“难道是帝君？可这是皇后开的‘秋赏’呀？”卜易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怎么可能是小皇后出得主意呢？十有八九是帝君和首辅大人的手笔。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唯恐又被明大人笑话了!

“自从平定了四王之变后，朝廷上明处是风平浪静，可底下是暗流汹涌！如今沙堡危机四伏，刑部和川商的运粮队分别被阻截。哈哈被杀，范云下落不明。”明毫平平静静地说着，在卜易耳朵里就如霹雳一般。范云下落不明这怕是凶多吉少了！

“粮断了，沙堡一旦民变这用兵就是迫在眉睫的事！可在朝廷上八部十族迟迟不同意用兵，说是帝君新婚一旦用兵对朝廷不吉！所以宫里才有了这‘秋赏游园会’，名义上是皇后与民同乐，实际是帝君在谋求下层官吏的支持！所以，各大将军府如今是万万动不得的，一旦用兵开战，军心向背决定着朝廷的安危。”

“大人，如果将军府那里放过不查了，会春桥案该如何结案，毕竟也要给邵大人那里个交待。中秋之后，邵家也要出殡了！”卜易如鲠在喉，让他难以平复这胸中澎湃的怒气。看着神情落寞的明大人，或许他也有着一样的不甘和无奈吧！

“孟裳既然没有下落，不妨就通缉一下吧！是时候打下草了，出来的是蛇还是别的什么且看看再说。”明毫深深叹了口气，孟公子只能对不住你了。“放出风，就说孟裳酒醉误杀了邵小姐，现已潜逃！邵大人那里，我去说吧！他那里你是瞒不住的！另外，玉牌的事给我继续秘查！”

宫门开了，各府的人员都涌进了宫门。

“别撞着我家小姐！”一个老妈子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厮，转身扶住了一位容貌端丽的小姐：“小心，车马过不去了。小姐我们下车走过去吧！”洪玉娟扶着老妈子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宫门熙熙攘攘的人群道：“早知道等那么长时间，我们还不如吃了点心再来了。”老妈子暧昧地笑道：“小姐别再迷糊了，你可要睁大眼，好好瞧瞧有无称心的人。”

宫门虽然有些乱，还好平安无事！

明大人递来一个小钱囊“小卜，今天过节你早些回去吧！给你父母去买些应景的东西，还有给范云母亲和兄长也买些，算是同僚之谊吧！过完节，范云还没消息的话，恐怕要你走一遭了。”

这是在哪里？范云睁开眼周围黑漆漆一片，头顶上似乎还有马蹄声和厮杀声。

范云神智渐渐清醒，可身体却毫无知觉。

自离开帝都，范云就没安生过一天。无论是河上的凿船沉粮、三道镇码头遇盗、还是同川驿馆火灾，靠着一班生死弟兄总算都熬了过来。就快到沙堡了，再过三百里地穿过杨林峡口就是通往沙堡的官道，那边离忽家军养马营也不远。

在杨林峡，他们还是被围了。那是饥民，成群结队的饥民将粮队层层围困。

“大人，怎么办？”众人将粮车围合在一处，背靠着一处断崖。

“实在守不住就跑吧！这事我担着，万一回不去了，兄弟们替我照顾下老娘。”范云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汗滴，这饥民一旦暴动比军队还要可怕，因为那是一群无惧生死的绝望者。

走在饥民前面的是一群老弱妇孺，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似乎德高望众，一干人围在他身后。

老者头插荆簪脚着芒鞋，一领黑色短衫腰里束着麻布衣带，干枯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斗笠，那是沙堡庄奴的典型打扮。老者上前施了一礼：“大人，舍些粮给条活路吧！你看这人都快饿死了！”

范云拱手还了一礼：“老人家，职责所在这粮我放不得！各位，这些就是运到沙堡的粮食，你们尽管去沙堡等着，不出两日官府定放粮出来，大家且耐心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