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心（2/2）

明毫停下笔思量了片刻：“仇王府一案，所有线索都已经齐备了，估计近两日就可结案。你立即安排人手准备拒捕要犯。另外，你安排可靠之人将小王子接回衙门。安排妥当后，将这两盒点心送到王府。”

待卜易拿着盒子走后，舒铭重又进了书房。只听见明毫看着奏章自语道：“诸事太顺！不妥——不妥！她究竟是什么目的？绯妃、飞飞、斐飞。”见舒铭进来，明毫道：“你将斐飞的案卷拿来！陶大先生若回来了，就请他再过来一趟，我还是有些不解。”

清早，王府内延大管家面前正跪着几个家奴。延齐是个不易动怒的人，而此刻他却怒不可遏：“两次三番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养你们这些畜生有什么用处？一再要你们盯紧了刑部衙门，结果呢！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婊、子！就把你们耍成这样，你们把王府的脸面放在哪里了？”

“算了，延总管！只要麟儿平安，我也不想跟她斗了！”门外端逸妃在几个随身丫头簇拥下走了过来。

延齐连忙挥了挥手将那般家奴赶了出去，待只剩两人，那延齐不顾礼数道：“玉鹃，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祸！万一，他们知道麟儿他——”

端逸妃回眸一瞪：“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何况，她并不知道麟儿的事。你找到她后，千万不要将她逼急了。毕竟麟儿还在她手上。只要麟儿回来，无论她要什么都答应她。”

延齐连连摇头：“玉鹃，你再不能这么善良了！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清楚，难道我不清楚吗？”

端逸妃轻声一叹：“阿齐，我们已错了一回了！我不想再错一回。这些年，王爷虽然冷落于我，但他们毕竟没有对不起我！”

延齐一把搂住端逸妃：“醒醒吧！玉鹃，大祸已经临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覆巢之下还有完卵吗？你我丢了性命，麟儿还能活吗？”

端逸默默望了眼延齐：“你能怎样？如今他们已经找到她了，事情败露也只是早晚的事！”

延齐咬牙道：“如今，只要麟儿——”“啪！”延齐抚摩着脸愣愣地看着端逸，片刻垂下了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畜生不如！玉鹃，为了你，我宁可成为这永世不得超生的千古罪人！”

端逸转过身，打开了门：“你走吧！为了麟儿，为了我！”

“启禀王妃，刑部卜大捕头门外求见！”

端逸回过头：“还不走吗？”

延齐一笑：“还走得了吗？罢了，既然生不能在一起，就让我们死在同日吧！”

卜易将点心盒子交给了端逸后道：“大人要我回禀王妃，小王子平安，王妃不必担心。”

端逸打开点心盒子望了一眼，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只面蒸的麒麟，而另一只也是面蒸的点心，只是做成了鼎的模样。端逸合上了盖子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卜易道：“待主犯到案，他们自然会回来。”

端逸微微一笑：“请转告明大人，本妃身为人母希望能早些见到王子。延齐，送大捕头！”

回到房中，端逸铺开了纸墨。延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如往日他安静的往砚台里注入清水，挽起袖子在一边研墨。

该从哪里开始写呢？端逸执笔良久却落不下一个字。

建业十三年秋十二月一日，那是她大婚的日子。能嫁给仇王爷，那是当年无数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良缘。良缘？还是孽缘？大婚前她就听说了王爷先纳了侧妃的事，这让她有些不快！祖父也亲往皇宫向太后询问。太后以及太妃却是轻描淡写道：“王爷只是少年心性一时起意罢了，自古以来男人有几个不风流？况且，这等身份下贱的妃子怎么能配得上王爷？你洪家尽管放心，那妃子是不会有子嗣的人，只要端逸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就没人能夺了她正妃的位子！”

是的，嫁入了王府，确实没人夺她正妃的位子。在人前她享尽一个王妃的尊荣，但人后呢？回想起大婚那夜，王爷借着酒醉，独睡书房。只可怜她那时年少，还不懂得什么夫妻之道。而此后，便是夜夜独守空房的冷寂，没人相信她嫁入王府数年依旧是处子之身。为这娘家带来的嫫嫫们想尽了办法，什么梳妆打扮、房中秘术、神人问卜依旧换不来王爷对东院的垂青。

她的确很美，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无人可比。她也很少离开西院，偶而在院中相遇，也只是万分恭敬的行礼问候。即便作为王府主母的她放下身段遣人送上了意味着和平的厚礼，而她依旧用谦卑将人拒之千里。为什么？为什么？王爷独独垂青她这个不能生养的女子？

端逸抬起头看了看延齐：“这白纸黑字一但写下，便是没有退路了，此刻是走是留？”延齐轻声一叹：“自叫了玉面蝠付新起，就不再有什么安稳日子了。与其夜不能寐、时时提心吊胆，还不如坦坦荡荡走的干净！王妃尽管将那些龌磋勾当推在延齐身上，延齐生不能为王妃分忧，但愿死后不再辱没了王妃。”

端逸目中隐泪，缓缓道：“我今生除了麟儿之外，与你无怨无悔！”

端逸端坐，提笔凝神，落笔之处赫然三个大字：“供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