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1/2)
他原想着,若是只放出贾婷将与宏祈成婚的消息,或许还不够厉害,没成想,沈玥璃与他想到了一起去,她是变了很多,没心没肺的样子跟往日在京城时大不一样,但她做事的方法依然不减迂回曲绕,牵着线儿引着路儿地带着人往坑里跳。
思及此,宇文钰烨脸上浮上些笑,至少在这种时候,沈玥璃还是他熟悉的沈玥璃。
于是宇文钰烨想到了心有灵犀这个词,没有人捧花而来与他相见,只有沈玥璃袖中藏乾坤,素手搅乱局,无意中与他一起做了一件目的相同的事,这也让他觉得十分满足。
曾经高傲无双的烨王爷,显得有些可怜。
洞悉世间一切是一件很苦痛的事情,楚殇国师他只需掐掐手指一算,抬头望一望天,便能算到宇文钰烨到了疆北,就在自己救下沈玥璃的那天晚上,他到来了,但楚殇一直没有说,既不告诉沈玥璃,也不去见宇文钰烨。
既然宇文钰烨自己都不现身,说明他来这里,隐藏着更利于他行事,也就说明,他还没有做好见沈玥璃的准备,夹着无数私心的楚殇,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并非是他自私,他只是顺着宇文钰烨的心意走。
这理由可笑,他有时连自己也骗不过。
路过一家绸缎庄时,沈玥璃让他推着自己进去,挑挑捡捡半天,最后她买了足足两匹大绝大红色的缎子。
疆北中有些他族人,但不多,而疆北的人穿的衣服又大多不是由绸缎缝制,所以这丝绸是个金贵物件儿,少而且贵,沈玥璃这手笔显得有些大,让掌柜的乐得喜笑宏珍,乐呵呵包好直说要给异人送上门去。
沈玥璃道声好,放下银子便离开。
又路过一家玉器店,玉石玛瑙之类的在疆北的价格倒不贵,但同等的,这里的玉质量也不好,沈玥璃看来看去看了半天,挑走了一块镇店用的玉石,让掌柜的雕成男子玉冠。
如此一路,沈玥璃走走停停,落了好几家铺子,定了不少的东西,反正楚殇身上银子不少,沈玥璃可着劲儿地糟蹋。
“买好了?”楚殇看沈玥璃终于不再东张西望,出声问道。
沈玥璃低着头想了想,对于成亲这回事,她显得经验不足,去年九月九,她原本有一场婚事来着,可是后来荒唐到不忍回顾,她迅速掩住心思,认真地点头:“买好了。”
“宏祈若是知道你这么做,非得气死。”楚殇笑着道。
沈玥璃望天:“气死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眼看着贾婷把爪子伸向他吧?”
回到家中喝了半盏茶,那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过来,是沈玥璃定的缎子要的玉冠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声势有点浩大,半个疆北的人大概都知道沈玥璃置办了一套新郎官儿的行头。
宏祈脸色果然发青:“玥璃姐姐你这是……”
“你又不喜欢贾婷,姐姐我当然只好帮你把这婚事毁了。”沈玥璃随便捏了捏那红色的绸缎,扔到一边不再多看一眼,拉着宏祈坐下煮起茶来。
单纯天真的宏祈并不能明白沈玥璃这么做的用意,只是余光瞟了瞟那缎子,显得心虚,他的玥璃姐姐又准备做什么事儿?
贾婷要跟宏祈成亲这回事,本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沈玥璃点头同意了,便是大大的有问题。
先前说过,要让沈玥璃这个天之异人发挥作用,需要一个她到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的仪式,这个仪式只能由一位长老主持,这位长老便会成为整个疆北的族长,也就是说,地位再高出一等,高出另外两大家族。
至于是要让沈玥璃主动挑选长老,还是他们自己争个头破血流争个头筹,这件事沈玥璃虽不明了,但看贾家早先尽心尽力地想与自己结好,想来还是自己主动与他们合作比较有利。
扎西家和萧家跟沈玥璃有嫌隙自不必说,想跟沈玥璃这样爱记仇的人重修旧好,实在太过困难,于是扎西萧两家选择了安静地观望等待时机。
剩下一个贾家便是想着法儿的想与沈玥璃结交,又巧在贾婷看上了宏祈,想与他成亲,这亲家一结成,沈玥璃看在宏祈的份上,也会向贾家偏得多一些。
不过之前还挺好,沈玥璃不肯答应这桩婚事,扎西家和萧家就还坐得住,三家谁也还没有冒出头,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
但是转眼间满城的风言风语,还有沈玥璃去了一趟贾家之后,又置办了一堆男子新事物,扎西家和萧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三大家族挺好笑,本该同心协力的时候,总是闹着内讧,谁也见不得谁好,谁也不希望有另一人出头压制着自己,于是大家都想方设法地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局面。
本来三足鼎立极为平衡的状态,被沈玥璃这么一招将计就计给打破。
当然不能忘了宇文钰烨的功劳,没有他的煽风点火,这件事没办法这么快起效。反过来说,没有沈玥璃的以退为进,宇文钰烨这煽的风和点的火,也没那么快就烧尽整个疆北。
就算他们两人结下的误会大过天,聪明人的想法却总是殊途同归,这样无声的默契和配合,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这是让楚殇难过的事,也是沈玥璃不知道的事。
沈玥璃不会知道,她既不会知道宇文钰烨的追悔莫及,也不会知道宇文钰烨的思之如狂,更不会知道宇文钰烨潜在暗处的沉默守望。
果断而干脆的沈玥璃,早就把宇文钰烨塞进了心底看不见的角落,她笑得肆意张扬,眉目快活,她从来按着她想要样子活着,她根本,不愿意再想起她曾经真真切切爱过一个人,她恨不得连那个人的眉目都模糊,她只愿此生与那个人再无交集彼此相忘,那个人叫宇文钰烨,而宇文钰烨呢?
他坐在不起眼的屋子里,手握着一只笔,鬓发梳理整齐,只是穿衣的颜色现在好像偏淡了一些,不再总是深色,除了越见消瘦越见沉默之外,他与当初在京城无异,偶尔会抬抬头看一看远方的那座屋子,久久不回神。
“少主?”荆伊轻声唤道,少主提笔有些久,半晌不落下,几滴墨迹早已滴在了纸上晕开成团,糊了字眼。
宇文钰烨将未写完的事写好,交给荆伊,放下笔说道:“她还是如以前一般。”
“沈小姐从来都是不服输的。”荆伊笑了笑,有句话她不敢说,也许沈小姐从不服输不让步,唯独她输给了宏珍,惨败而逃的她远远离开,认输认到只差跪地求饶,别再折磨她。
要有多死心,才只求放过?
宇文钰烨望着荆伊:“以后我们行事,先配合她,以免打草惊蛇让疆北有所怀疑,也别让她起疑心。”
荆伊点头:“知道了,少主。”
宇文钰烨突然又说道:“先下去吧,我要去看看她。”
荆伊抿了抿嘴唇,在她从来洒脱的脸上写着些犹豫,努力地抬起头来与宇文钰烨对视:“少主,我是自由之身,对吗?”
“你想与我说什么?”宇文钰烨很明白荆伊的话中有话。
荆伊迟疑了很久,她知道这些话她不该说,她跟了少主这么多年,任何时候都应该站在少主这边才是,就如黎锦,如冰灵,甚至如黎卿卿,可是她实在不能忘记当初在沈家的时候,沈玥璃是一个何骄傲的人,她从不低头,从不喊苦,她背得住一切伤害,抵得了所有恶意。
于荆伊而言,她不愿意这样骄傲的沈玥璃,弯下腰来,低下眉来,吃下苦来,回到少主身边来。
她想了又想,想遍了沈玥璃与她吃过的每一道火锅,让给自己的每一个鸡腿,想得终于有了底气,方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少主,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是你不相信沈小姐,又因为你听到了……听到了那声呼喊,所以一动不动,才让疆北的人有可趁之机劫走了沈小姐。纵使你现在来找她,想道歉,会不会太晚了些?沈小姐会不会不想见你,她说不定……已经放下了呢?”
“既然这样,少主你何不放过她?”
宇文钰烨久不说话,只微敛着目光看着书案上的砚台,似要把那砚台看出一个洞来,看得窗外的飞雪飘进来,看得南国之春久不至,看得众人之心皆对他失望,他从未如此失败过。
许久之后,宇文钰烨才抬了抬眼皮,弯唇微眯眼,他轻轻一笑,笑眼中似纳日月星辰于其中。
“她是本王的女人,我做错过事,去道歉去弥补,我会做尽我所有能做之事向她赔罪,哪怕她叫我去死。到那时她若依然不肯原谅我,我……自会离去,放她自由。”他一双笑眼看向荆伊:“在那之前,纵我身死,也不放手。”
荆伊眼泪猝然而下,偏过头忍着哭声不看宇文钰烨的脸,荆伊入蛛网时间不算短,她所熟知的那个少主在去年九月九,彻底被粉碎。
整整五年的苦思和内疚,日夜想念的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替她斟茶,帮他研磨,听他说话,看他每日受尽煎熬,却就这么一直残忍地在一边看着,一直没有相认过,此为天下最荒谬的事。
这五年就如同一个戏弄他的笑话,其间痛苦荆伊不敢想象。
如今眼前这个人,她非常清楚,不过是一堆残渣拼凑着的身体,支撑这身体不散去的唯一念头是沈玥璃。
“沈小姐每日入睡前都会在窗下闲坐片刻看书,少主你若想去看她,那时候是最好的。”荆伊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急忙转身退下。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需要属下帮少主易容吗?”
宇文钰烨摇头:“不必了,以往我总是遮遮掩掩,我不希望她看到我的时候,依然是披是别人的面目,我不想再骗她半点事。”
她果然坐在窗前看书,窗下的案几上点着一支烛。
宇文钰烨站在远远的地方,提了一壶酒御寒,清酒入喉,由凉转暖,暖到他眼角眉梢和心底。
她似有些看不起书里的故事,她看事物的目光总是挑剔的。所以她挑了挑眉又撇撇嘴,翻过了那篇她还未看太久的书页,懒懒散散地看着后面的几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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