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弄巧成拙(1/2)
公主将要进宫探望父皇母后,这成了公主府里的一桩大事,就连老太师陆正己也都闻讯而来。陆太师看问题自有其精明过人之处,待问明了符节的来龙去脉后,陆太师晗首说:张太保的侧室倪夫人这条线,公主应该牢牢的抓住,也许将来能够派上更大的用场。
因为持有出入宫廷的符节,宁安公主这一回兴师动众的从濡沫坊自己的家里出发。自从南都事变之后,公主大多数时候都闭门避祸,十分的憋屈,今天借着进宫少不得要打起排场,一路招摇的穿坊过街。她本是太上皇之女,又是当今圣上的长姊,衣食行游若是寒酸省减,那会惹京中的豪门和百姓们笑话。
车驾到了丽景门的时候,公主府的长史将符节交给金吾卫的将士们仔细地验看,经确认无误,将士们搬开挡道的拒马路障,放了公主和身边随侍的几个嬷嬷进宫。
长庆宫里,早有耳报神把公主归宁的大喜讯去禀报二圣,上皇和汪皇后自然喜出望外,派了王守礼和何知书前去迎候公主。
然而就跟公主上次进宫探视时一样,父母女儿之间的会面尚还不到一个时辰,执金吾林重阳就领着金吾卫的将士气势汹汹地闯入宫中,准备将宁安公主强行带离宫廷。
而在这之前,宫里的小宦在王守礼的鼓动下倒是想操家伙动兵仗的跟将士们对着干,可惜这一伙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习练有素的兵士们的对手,只几下便给兵士们打跑赶散了。
殿里尚在言笑宴宴,浑不觉兵戈逼近,直到林重阳带剑上殿,大声促请公主登车归府,殿中才恍然如梦醒,宫婢内侍一时战战惊惊,二圣和公主也都愕然相顾。
上皇见得这许多仗剑带刀之辈,脸色顿时发白,心中一慌,便开口讲不得话来,汪皇后见势不妙,赶紧站起身,厉声喝道:林重阳,你们带刀带剑的闯入大殿,究竟想做什么?太上皇帝在此,你们这是想弑君犯上?
林重阳躬身施礼道:禀二圣,微臣受命卫护宫禁,自当谨守职分,如今登殿陛见,敢请长公主登车回府。
宁安公主气得满脸通红,跌足喝叱道:擅闯宫闱,惊犯太上,你们是想谋反不成?我有出入宫廷的符节,刚才不是给你们反复验看过的么?
然而林重阳神情倨傲的说:公主所持的符节来路不明,现吴王有令,收缴公主符节,礼送公主出宫!卑职奉命行事,敢请公主登车归府。
汪皇后冷笑道:好一个吴王有令!你们眼中除了吴王,还有二圣么?吴王难道不是上皇的臣子?长庆宫乃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颐养之所,即便吴王尚不能够随意出入,又岂是你们能够随意出入的地方?
林重阳抱拳长揖道:回禀太上皇后,卑职受命于吴王,自当奉吴王号令。卑职敢请二圣敕谕公主归府,则臣等亦当请罪告退。
上皇把衣袖一拂,急赤白脸的道:退下吧……统统给朕退下……
林重阳应声道:谨遵上皇圣谕,恕臣甲胄在身,不能磕拜施礼。请长公主登车启驾。
宁安公主无功而还,心中犹有不舍,汪皇后叹道:今日且去,当有复还之时。
宁安公主虽然无奈,也只得含泪拜辞父母,出殿登车而去。
林重阳目送宁安公主一行怏怏而去,心中洋洋得意,今日之事若非他心生警觉,立刻采取措施,几乎就让公主瞒天过海,得偿所愿地混入宫闱了。
公主进宫之时,林重阳原不在丽景门当值,只是当他骑马来此例行巡视,听得属下禀报说宁安长公主适才持符节入宫朝觐太皇太后和二圣。
林重阳听罢狐疑不已,听说永寿宫的圣母娘娘连进宫给上皇诊病的太医都给禁了,分明就是不想管长庆宫的死活,这个节骨眼上又何以允许长公主入宫侍疾奉孝呢?当下仔细盘问手下,那符节可似仿冒假造?从何得来?尔等又为何不早来禀报?想想这么大的事自己身为执金吾却一无所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略一迟疑,便打马往吴王府谒见唐相国。
吴王也觉得诧异,使人去询问唐太妃,得知圣母娘娘亦不知晓此事,吴王心知有诈,忙让林重阳遣送公主出宫并追缴其符节。
宁安公主强不过官兵,愤然说道:此本是吾家之物,如何不能持有?但求上天有眼,总会有你们的报应之时!
盛怒之下,宁安公主将符节掷之于地,林重阳获之送往吴王处,说起公主时仍是忿忿不已:公主自恃娇贵,非但瞧不起卑职,便连王爷也都不放在眼里,其言甚是不堪,犹多诋毁诬蔑之辞!
吴王并不答话,只是将符节操持手中细看,这允许出入宫廷的信符,本应在太保张大人的府中收执,却何故落到宁安公主的手里。
吴王当下召来太保大人相询,张成义亦不知情,吴王察言观色,即从袖中取出符节,递与张成义,张成义见之大惊,拱手称罪,只说将即刻回府盘查此事。
查点之下,一切水落石出,私取符节乃是自己的宠妾倪夫人所为。签押房的管事见到太保大人发怒,胆战心惊的下跪禀告说:都是倪夫人谕于小人,说大人有命,要取符节一用,小人怕误了大人的正事,所以才将符节奉于夫人。
张成义听了,又急又恼,吩咐将签押房的管事给绑了,重重责打八十军棍。
姚琉璃在后宅听说了大人正在堂前查点符节的事,再来又得知签押房的管事受了重责,屁股打得稀巴烂,人也打得奄奄一息,而老爷竟还余怒未息。
姚琉璃情知不妙,那日她妹子姚璎珞登门求告,姚琉璃不暇思索的一口答应。她记得自家府里有出入宫廷的符节,张大人荣升太保之前曾做过执金吾,而执金吾掌宫廷的仪仗禁卫,有这个信符实不足为奇。不过自家大人跟公主向来不是一路,肯不肯借出来自己并无把握,姚琉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口大人要用符节,从签押房管事的手中骗来,却不曾想,如今事泄于外,竟是弄巧成拙。
姚琉璃心中不禁有些慌张,正要低头筹思对策,门外有人传话:大人来了。
言未毕,张成义已黑着一张脸大步走进了爱莲堂。姚琉璃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面带微笑趋前迎接,又让使女去奉上茶来,张成义却不理会,拉长着脸说:可是夫人做下的好事?瞒着下官,私窃符节与宁安公主,吴王今日召问此事,叫吾在吴王面前大失颜面——外贼虽然不生,不意竟出了内鬼!居然瞒天过海的通到宫里。
姚琉璃面皮一紧,强自镇定道:大人且用茶,先消消气如何……
张成义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夫人有何话说?
姚琉璃宛言道:自家妹子可怜巴巴的求告上门,我这个做姐姐的能甩手不帮不管么?况且军国大事大人都处分得,区区符节又能算什么大事?公主进宫乃是探病侍疾,又不是要弑君弑父,看把唐相爷给紧张得什么似的,都是当国做大事的宰相公卿,肚里的三分容人之量总该有的。
张成义摇头道:糊涂!妇人见识!吴王与长庆宫势同水火,咱们既然跟吴王同心同德,自然便是长庆宫眼里的寇仇,岂能损己助人,不辩凶吉。
姚琉璃说:朝廷的事,贱妾原也不懂,不过以为借符节给公主用上一用,本无足挂齿,谁知竟惹出这些风波来,如今收回符节也就是了,何必迁怒于旁人。大人若是不肯罢休,执意追究,那么将妾休弃遣出,此皆妾所自作自受,亦不会埋怨大人。只是妾常听说,吴王信任器重大人,几乎视同于自身手足,要是于此事上不能宽容大度,其所言称的器重信任则不过尔尔,几等同于空话。大人既然持有符节,参与国是,符节用于不用,全在于大人惦量,若吴王因此起疑生惑,又谈何信任重用,大人亦可借此试探一回。
张成义默然不语,姚琉璃偷偷觑了他一眼,又说:长庆宫与永寿宫终究是两父子,将来未必就不能相谐于好,吴王威势再重,也只是臣子,若皇上长大亲政,吴王退隐,大人又当何去何从?吴王与皇上说到底还是甥舅,凡事皆可通融体谅,而大人呢,既为皇上所忌,亦为朝臣所恨,国戚皇亲又都落井下石,思量将何以自保?此妾身取符于公主的深意,就在于化解嫌隙,放眼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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