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情难自禁(2/2)
宁安公主的脸一沉,说:请他回来?他面子当真不小!哼,死在外面我都不伤心!
保义夫人便叹道:公主这是何苦呢?别人都把男人笼在家里,你到好,一个劲的把驸马爷往外面推,生生的便宜了别人。
宁安公主道: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的心也不在他身上,合也合不拢!再说我就是不推,他也要往外跑,拦就拦得住么?
保义夫人笑道:你又不想合,怎知是合不拢?别人想跟驸马爷好,还愁没这个机会,依我看,驸马爷有哪点不好,公主竟从没个好脸色给他,便是想亲热他也拉不下这张脸……
宁安公主也笑:痴丫头,别是也打上驸马爷的主意了?怎么总听你替他讨情说好话……
保义夫人道: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福份!我替他讨情说好话,还不是看在公主和孩子的份上。
宁安公主说:他反正跟我不是一条心,谁稀罕尽管稀罕去,我是不管的!到是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这辈子总得有个依靠不是,你是不是心中有了人?照我看你也得替自己考虑考虑,别高不成低不就的错过了好时光。
保义夫人脸红得象涂了胭脂,她低着头,半响才了说了句:现在这样到也落得清净……
宁安公主笑道:你现在又不是尼姑了,还要这清净做甚?
保义夫人说:做尼姑有做尼姑的好,至少心里是清净的。
宁安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混浊之世,原也难说清净。唉呀,不早了,该去睡了,明儿还要进宫呢。
宁安公主进宫是为燕国长公主庆贺生辰,燕国长公主是个不肯消停的人,自从她一梦醒来,看什么便都有点不顺眼,总觉得自己亏大了,南都的宫廷不象洛都的宫廷能让她如鱼得水的活在其间,长公主偏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受不得半点冷落。但是看看这宫里,老的老了,少得还少,这老的少的都跟她不热络,皇上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在洛都的时候三天两头的便要见她这个皇姊,现在她要见皇上,皇上都还抽不出空。
长公主不知道皇上整日都在忙些什么,但是毕竟姐弟情深,长公主看得出皇上的不开心,那种不开心是郁集在心中的,也是无法排解的,就象长公主自己虽然既富且贵,但总是觉得有所欠缺,永远填不满的欠缺,象是生来的注定。
长公主认为这是因为皇上失去了柳贵人,想当年,在洛都的长乐殿,皇上和柳氏互扮相公和娘子,甜甜蜜蜜的做着夫妻,皇上那时是快乐的,只是这快乐如昙花一现。
现在皇上身边的人,虽有福寿康宁四个嫔妃,却没有一个能跟当初的柳贵人相比,皇上自然难以开心舒怀。可是柳贵人已逝,如今却到哪里再去找一个来?
燕国长公主心里的想法没有告诉皇上听,却跑去告诉了汪皇后。汪皇后很吃惊,她这不是想添乱么?皇上好端端的哪有什么不开心?再说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哪能天天都开心!皇上多大的人了,难道要整天喜眉笑眼的合不拢嘴才叫开心?
汪皇后认为长公主的脑袋里有根筋肯定是弄拧了,她看不出此都非彼都,此宫亦非彼宫,所以任长公主怎么说,皇后总是不接口,她不理这个茬。
燕国长公主却不泄气,她想,等她住到宫外去,无论如何也要替皇上重新择个良配,江南是柳贵人的老家,既然能出一个柳贵人,难道就不能再出第二个?
燕国长公主认为皇上不开心这点到没错,皇上在有些时候的确显得郁郁寡欢,但是这样的时候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因为皇上学会了找乐子,这些找来的乐子足以填补那些悠闲漫长,似乎一眼看不到头的时光。
皇上现在迷上了唱戏,原来仅仅是喜欢听,当听得不过瘾时,他就自己登台唱,陈康妃既是皇上演戏唱曲的引路人,也是个极好的伴挡,她和皇上两个人粉墨勾描,彩衣上场,常常一个扮唐明皇,一个扮杨贵妃,清词丽句唱不完的卿卿我我,眉目顾盼传不尽的情深意切——当然皇上和康妃最爱搬演的是玄宗皇帝与杨妃玉环在天宝十四载以前的那些赏心乐事。
陈康妃督导宫女小宦们排演的《霓裳羽衣舞》这时候正好大派用场,那载歌载舞,曼妙纷呈的浩大场面,除了在宫里,这世上别处再也看不到。
因为皇上的赏识与参与,陈康妃头脑里的奇思妙想似乎无穷无尽,皇上既然喜欢登台唱戏,她自然要让皇上过足戏瘾,皇帝也乐得由她,老是扮唐明皇,说实在的也有点倦,所以换唱新戏的时候,皇上就跨上一匹白马,踢踢蹬蹬的一路行来,他这回扮作的是西巡的穆天子,而陈康妃自然就是昆仑山上的西王母,因为西王母身边有传信报讯的青鸟,陈康妃为此还特意养了一只会作人言的鹦鹉,那鹦鹉常常先说一句:皇上圣明!然后再说一句:天下太平!若是有鼓乐,更会拍扇着翅膀,作飞舞之状,皇帝很喜欢这只通人性的鹦鹉,因此赐了个名字叫它“小乖宝!”
除了演戏唱曲,皇帝还常去桐花小筑的吴寿嫔那里混些吃喝,吴寿嫔掌馔的手艺现在是越来越好,并且吴寿嫔也终于摸熟了皇上的脾性,说得都是该说的话,眉头眼目的也都识得分清,因此吃饱喝足了的皇上便时常要她侍寝,而吴寿嫔的曲意承欢也让皇帝颇为尽兴。
至于王宁嫔,皇帝也没有把她忘在脑后,王宁嫔虽不会演戏唱曲,却是少不了的一个看客,不然皇帝和康妃辛辛苦苦的演给谁看?所以王宁嫔不可少,少了她就少了许多叽叽喳喳的热闹劲。况且皇帝还时不时想找人说些废话,皇帝讲的废话,宫里只有王宁嫔不当废话听,因为她比皇帝还能说废话!
有一次,王宁嫔跟皇上说:陛下老是去吴寿嫔那里吃好的,奴家嘴馋,也想跟了去,皇上不妨跟寿嫔说说,让她多添两双筷子,让奴家和康妃也跟着解解馋……
皇帝大笑,果然去跟吴寿嫔说了,吴寿嫔便说:皇上和康妃娘娘唱戏,也容妾身前去一观成么?妾身也想着凑个趣,只怕康妃和宁嫔不乐意。其实妾身和康妃宁嫔本来情同姊妹,只是后来才生分了……
皇帝说:这个好办,你去办一桌酒,请她们来,朕给你们做个和事佬。
有皇帝居间转圜,吴寿嫔和陈康妃王宁嫔这便和好如初,事实上,这全是陈康妃的点子,陈康妃对于张福妃的厌憎一点不亚于王宁嫔,这每三天便要去体仁阁周太后那里请谒问安,全是由于张福妃在背后挑唆使坏。现在虽说是不用常去了,但是这羞辱她总是记着的。所以陈康妃王宁嫔吴寿嫔在一起好上加好,让张福妃眼巴巴的在一旁呷干醋。
也许因为演戏唱曲的颇为颠狂,陈康妃偶染小恙,需要卧床休憩,她母亲陈金氏一听大急,赶着进宫来探视女儿。
虽然只是小恙,她母亲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站在床边,未语先流泪:儿啊,你可千万要保重贵体,为娘的这后半辈子全靠了你才能挺胸抬头的做人,上个月我回娘家探望你二舅母,谈起你时都说是咱们金家有幸,竟然出了皇妃,这可是破天荒的大恩典。为娘少不得说你在宫里如何受宠,这既是你的面子,也是为娘的面子,更是咱们陈家和金家的面子!
陈康妃说:二舅二舅母都还好么?
陈金氏道:哎呀,到忘了跟你说,你二舅母只怕快不行了……
陈康妃怔了一怔:怎地了?二舅母以前最是疼我,怎么就快不行了?
陈金氏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这回家去,你二舅母拜托我一件事,要你看在她当年待你的份上,替她的小女儿谋个进身。
陈康妃道:是不是二舅家的云萝妹子……
陈金氏道:正是你云萝妹子,今年也有九岁了。你舅母四十岁上才生得此女,这回撒手西去,自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了。
陈康妃道:既是二舅家的云萝妹子,也罢,待我求了皇上把她接进宫里来和我做个伴。
陈金氏笑呵呵的说:陈家已经出了一个贵人,要是金家再出一个贵人,福气这就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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