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音（上）（1/2）

自古神州浩土，纵横不知几万万里，关山雄踞，大河纵横，山河之间，荡荡然苍野万里，气象万千。亿万年间，天露沉降，地气升腾，阴阳交汇之下，遂有云行风动、电闪雷鸣。

其时浩浩九州，当以中州之地山灵水秀，物产丰饶，最宜人居，是以人气鼎盛，天下人口，十有六七聚居于此。

方今之世，天下太平，故修道之风盛行。修为有成之士云游天下，寻觅根骨上佳者以承道统；凡人亦四处寻访，渴盼寻得仙缘；凡此种种，则又以中州为最。因本朝历代君王皆好道尊仙，故也多有化外小派依附朝廷，更有大宗门人做那供奉。朝廷得此助力，耗时数十载，建都乾元，坐落中州龙脉之正穴，是为本朝第一雄城。

天子好道，是以百姓皆对修道长生之事极为仰慕，道观无论大小，均是香火鼎盛。

然而中州沃土虽适宜人居，却也非每时每地都是风调雨顺。

时有县城河阳，位于中州以西靠近雷州之地。说是县，然因地处偏远，商旅不行，比寻常小镇也大不了许多。只见一条官道穿城而过，立于东城，几可一眼望见西门。

与大多数城镇一样，河阳县内亦盖有一座道观，以供香火，城中百姓常年祭拜，以求心安。因此道观虽然不大，倒也终年香烟缭绕。

只不过如今河阳县方圆十里，已足足旱了一月，县民难觅饮水，城中渐渐就有了骚乱。

此时河阳县府衙内，河阳县令正愁眉不展。侍女刚把新沏的茶端上，他心烦意乱之下，不及吹凉已饮了一口，当即被烫得脸颊抽动。县令眉头一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怒火，重重哼了一声，挥手间已将这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碗打落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茶水溅了一地。一旁婢女不明所以，直吓得瑟瑟发抖，慌忙跪倒在地，叫道：“奴婢知错，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河阳县令素有仁名，心头虽怒，却也不至于为难一介待婢，脸色于是稍霁，挥了挥手。待婢如蒙大赦，战战兢兢抬起碎片，匆匆倒行退下。

县令重重呼吸数次，仍感焦躁不安，遂起身来回踱步。正烦恼间，忽听侍卫来报：“禀大人：衙外有人求见！”

“不见。”

县令心情正坏，当即冷声回应。那侍卫吓得不轻，却仍硬着头皮道：“此人自称可解大人燃眉之急！”

县令皱了皱眉，双目微眯，手抬在半空，停顿片刻，方挥手道：“宣他进来。”他再深吸一口气，脸色稍缓，便坐到主座上，等候片刻，就见得侍卫引了一人进来。

河阳县令一见来人，不由吃了一惊：此人竟是个光头！但见他身上一袭暗黄长袍，披一朱底金缕袈裟，足登皂色鎏金软靴，手持檀木沉香念珠，目光湛湛，面含宝华，看起来颇有几分得道模样。

异人有异象，来人又口出狂言，县令不敢怠慢，忙起身相迎。还不待他开口，那人已缓缓道：“贫僧宗知，知大人有难决之事，遂来献绵薄之力，以抚百姓。”

来人一开口，脑后即浮起三道金环，望之宝相庄严，极为不凡。县令心下更惊，先自信了三分，忙引他上座，道：“这位……大师远来，恕本县有失远迎。”

他犹豫一下，续道：“也不知是否本县德才不具之故，县里久旱无雨，井水都已干了。唉！就在昨天，县里已出现了第一个渴死的百姓，本县实在心焦啊！”

提及烦心之事，县令边说边叹，神情悲愁不似伪装，看来坊间所言属实，河阳县令的确勤政爱民。

宗知微微一笑，气度雍容，实令人见之心折。他低宣一句佛号，微笑道：“此不过小事尔，贫僧可助大人分忧。只是贫僧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方便。”

县令闻言大喜，忙道：“但说无妨。只要大师可使天降甘霖，便是要本县头顶乌纱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