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音（上）（2/2）

“大人言重了。贫僧所求，不过是拆道观、修佛寺。”

“这……”

河阳县令微微皱眉，犹豫起来。天子好道，那道观中供奉的三清像岂可轻易拆得？但他转念一想，一月来无论百姓如何去观中祷祝，都不见回应；求于庙祝，对方也只推托百姓诚心不至故灵异不显，不肯出半分力气。当下县令狠狠一咬牙，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此事本县允了，还请大师速速登坛作法，救万民于水火。”

宗知微笑道：“好说。还请大人开设法坛，着全县百姓前往观法。”

县令心切，上下官吏办事自然就快。本是小小县城，两个时辰后，河阳城西一座法坛周围，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

县令见得十里旱地、溪河干涸之景，又见百姓唇角干裂、面容憔悴之状，不禁顿足叹道：“百姓已至，便请大师登坛作法。若天降甘霖，下官必遵大师所言。”

宗知缓缓点头，宣一句“阿弥陀佛”，足踏金云，就此凌空迈步，走上法坛。随他动作，他脑后缓缓升起一圈金环，内分五重，显化金莲宝塔，毫光万道，巍巍然中隐有梵呗声声；而他方才所吐四字，则弥久不散，渐而有若雷霆！

寻常百姓何尝见过这等阵仗，当即齐刷刷跪倒一片，口中谢起种种臆想出来的神灵。宗知宝相庄严，声音不高，却传遍四野，洪钟大吕一般，撞响在百姓心头：“我佛慈悲，怜世人疾苦。贫僧特奉佛祖法旨，渡汝等于苦海，汝等若拜，即拜我佛，可佑汝一生安平！”

“呔！”

宗知双手合十，忽嗔目作狮子吼，如平地生雷，云端亦发雷相和。但见一阵大风刮过，天空中乌云聚积，倾压而下，云中隐有电光窜动，眼见得就是大雨倾盆。

便在此时，远远一声大喝传来：“妖人安敢妖言惑众！”

宗知循声望去，即见三人从城内飞驰而来，瞧那装束，正是观中道士。原来三道听闻有人做法求雨，扬言要拆道观、修佛寺，不由又惊又怒，忙出城来，果见得天地异变，急忙上前喝止。

宗知面容威严，却又有慈悲之色，喝道：“贫僧顺应民意，施法祈雨，只为造福百姓，尔等妖道竟欲阻挠，岂有长久之理？”

话音方落，云端陡然劈落一道闪电，正中三道。此三人道行实在低微，不然也不会来这偏僻小城，又对久旱束手无策，此刻猝不及防中了一雷，当即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眼见不活了。

偏远地方百姓缺少教化，又怎看得出其中玄虚？眼见三道被天雷殛体，以为恶人终遭天谴，心里即把道尊弃了，改拜起那佛祖来。

世人多庸碌。众百姓一生所求，不过安稳二字。佛祖既能显灵偿人所愿，那么弃道信佛，于他们而言实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暗中袭杀三道，宗知神情越发悲天悯人，更甚透出淡淡金光，庄严神圣。听他缓缓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怜众生之苦，雨来！”

宗知脑后佛光应声大放光明，天地间陡然一声霹雳，随即大雨倾盆。

久旱逢甘霖，全县百姓有了活路，纷纷喜极而泣，一时间“佛祖慈悲”之声遍野皆闻。

宗知再宣一声佛号，微微垂眸，自有佛光护体，隔绝雨水，不使沾身。僧人面容悲悯，身带异相，一眼望去，真似那普渡众生的佛。

县令激动地奔上台去，一拜到地，呼道：“大师法术通玄，救万民于久旱，大恩大德，下官无以为报，当即刻毁观修寺，供奉佛祖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