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粉墨（中）（2/2）

云练笑而不语，只听主试道人朗声道：

“下一场……”

“……万仙岛青阙……”

东方擂场，闻听前半句的青阙纵身一跃，飘身落向擂台，观他长袖飘飘，实在是意态从容、身姿潇洒！

“……对阵玉清红缘！”

然而待听罢后半截，他唇边噙着的淡然笑意瞬间就是凝固，尔后身躯微晃，竟险些真元逆行，坠下云海。总算身为道门当代翘楚，他对真元掌握细致入微，仓促间犹能平定真元，好歹维持住飘逸之姿，不曾当众出丑。

围观人群里，已有不少望向他的目光中透出了幸灾乐祸。

青阙笑容依旧，实则心中已不知将自家运气与那主试道人咒骂了多少遍。

下一刻，天地间红光一闪，一束流焰自天外垂落，将朗朗青天居中剖开！其所蕴气魄之强绝霸道，直教无人敢不色变。至于首当其中的青阙，此际更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当那梦幻般的的容颜淡淡定定、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世人眼前，这一刻，天地皆寂。

望着她婉约如画的眉眼，青阙只觉手脚上似缚了千钧重物，连动弹一下都如许艰难。他深吸口气，斗胆打破了此方天地的寂静：

“红缘……道友，你不是说过不会参加道会吗？”

“我自有原因。”

青阙双眼猛地一亮，脱口道：“是为了——”红缘却冷哼一声，直接截断了他的话：“七胜亦可晋级，废话少说。”

她眼角云纹骤然燃起，侵染眼瞳，眼见得抬手之间，就有惊天道法打出！

“且住！”

青阙连忙一声大喝。这一喝他已运起十成真元，声势惊人之极，首当其冲，纵然修为如红缘，徐徐抬起的手亦在空中凝止了片刻。

迎上那双如欲诛心的红眸，青阙苦笑连连，忽然高举双手：“我认输。”

此番动作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红缘亦微皱黛眉。她望着青阙，片刻之后，瞳中金红渐熄，又望向主试道人。

被这样一双淡定的眼眸一望，主试道人心底蓦地涌起阵阵寒意，忙道：“玉清红缘胜！”

玉清门与万仙岛杰出高徒的首场比斗落得如此结局，使原本或满心期待、或幸灾乐祸的观众皆大失所望。青阙不战而降之举固然十分丢脸，然看他毫无做作的磊落之姿，实也令人难以指责。

红缘再看青阙一眼，也不见她抬手作势，身影已然消失。

至此，青阙紧张的神色方松弛下来，轻轻出了口气。如此丢脸丢到海外的窝囊之举竟似全不被这位万仙岛传人放在心上，他一掸衣袖，向主试道人苦笑一下，便往场外走去。不料道人竟还以一个深表理解的同情眼神，更使他满心抑郁非常。

“青阙师兄，怎么直接认输了？”

青阙回到场外，即有数人围拢上来。他微微一笑，已有无数理由在心中出现，正要开口，却又听一人道：“定是青阙师兄怜香惜玉，为博美人芳心，方才出此计策。说来那女子实是绝色，也无怪青阙师兄倾心。只不知青阙师兄一番美意，她是否受落？”

此人起了个头，余人立时议论纷纷，倒是把青阙晾在了一边。他们都是万仙岛门下，远居海外，消息闭塞，竟不知红缘何许人也，这才有了这一话题。

见话题越扯越偏，青阙不由苦笑道：“住了，我自有原因，你们不必多问，且调整好状态，取胜晋级方是正事。”

“是！”

众人轰然应了，但嬉笑之态，实令人怀疑他们究竟听进去了也未。所幸下一场比斗即将开始，诸同门纷纷投去目光，才算给青阙解了围。

青阙面上笑容渐去，眺望远山，实则目光早不知落去何处。良久他轻叹一声，重拾微笑，望向擂中。他道行虽远胜众人，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观起战来未必就没有好处。

只有那如山重压，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未与红缘相识，怎会懂得那种拼命追赶，却依旧被越抛越开、无力无助至乎绝望的感觉？此生他能做的，便只是目送她渐行渐远，最终再也无法看见。

青阙不免就想：这天下，究竟有谁能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