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钟情（下）（1/2）

他举起手，五指分张，迎向半空中凶炽的杀机，心念动处，即有精纯剑意隔空而发，细若游丝，却迅如石火，须臾已将那道杀机紧箍三匝。

手掌骤握成拳！

空中传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啸音，一阵恶风轰然扑下，掀动二人衣袂飞舞。云练冷冷一笑，闲庭信步般退后三尺，那道失了杀机锁定的剑气，已击中他原本的立身之地，在地面上劈出一道深痕。

朱元晦蓄势良久，在杀机真元达到巅峰时挥落的剑气，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他破了去。

水色裙裾飞展如翼，云水若在狂风中侧首，三千青丝掩却容华，却无碍她落在剑痕之上的目光。她凝视石子片刻，再看负手而立、姿态从容的云练，眸间映过难以言说的色彩。

再过片刻，即见远空一人御剑飞来，正是朱元晦。此时看他，除却脸色铁青之外，倒是神完气满，浑不似有半分异处。但云水若看在眼里，却只轻轻一笑。云练破了他剑气，已令他心气受挫，受了暗伤，而他碍于颜面，非但不赶紧调息，反而强装从容，此消彼长，真元差距就更大了。

而那朱元晦近得前来，陡见云练身边尚有一人，不由便是一怔。他此前并未察觉此地另有他人，换言之此姝竟能完全瞒过他的感知，这之中的涵义，让他只是一想，面色就忍不住难看起来。

朱元晦脸色瞬息数变，方望定云练晒笑：“莫非你尚需有人掠阵，才敢与我交手？”

云练冷笑欲言，云水若已抢先道：“是你挑衅在先，人就不许邀人助拳？何况，我也只是来看你如何挨揍而已！”

在他人面前，云水若向来温婉少言，如这般尖牙利嘴，迄今为止还是头一回。由是可见，对朱元晦欲杀云练一事，她虽不动声色，心下实已恼得狠了。

而她一句说罢，即飘然后退，退到了云练身后。朱元晦本来无言以对，正要把话锋转向云练，斥他“只会躲在女人裙下”，以缓解自身尴尬，云水若这般动作，则教他算盘悉数落空，一时间进退维谷，脸色一片铁青。

他憋了半天，最终死盯住云练，寒声道：“你以为有人掠阵，我就取不了你性命？”

只可惜一鼓作气、再衰三竭，他先是剑气被破，又为云水若言语所囚，原本御剑杀来的汹汹气势已荡然无存，狠话放出来，也只会教人感到底气之虚弱。

云练对此毫不在意，做出的回应，便只是缺乏善意的一笑而已。

朱元晦狂怒。

他猛地大喝一声，手中剑光一闪，一道苍蓝剑气如狂风恶浪，浩浩荡荡卷出。

此剑于《玉清正经·太玄篇·沧海剑录》有载，名曰“倾沧浪”，共计九重，重重相叠，及至第九重，直是排山倒海、势不可当，正是朱元晦最为得意的剑术。

此剑一出，云气飞流的岩崖之地恍惚就化为涛声隐约的月夜沧海，有浪自沧海深处滔滔而来。朱元晦为人虽然骄狂，但身为玉清门当代有数的英杰，他于剑之一道的天才，依旧毋庸置疑。

云练神色沉下，弹指间剑气激发，与敌剑浪交撞，便即两相消散。

这一结果颇出乎他意料，就他原本设想，那气势惊人的剑浪怎也不该如此孱弱才是。但云练并未多虑，脚下不停，一跃而至朱元晦面前，并指如剑，直刺他的眉心。

朱元晦眼中冷光闪烁，直视迎面而来的剑指如无物，斜斜一剑斩出，竟是一派两败俱伤的架势，却是算定云练手中无剑，如此以伤换伤，必定有赚。

云练果然收手，一指击中剑刃，发出铮的一声金鸣。他敏锐察觉到剑气较前强了三分，却不以为意，借反弹之力跃上半空，指尖剑芒吞吐，刺敌天灵。

朱元晦身子后仰，剑尖抖动间，两重剑浪前后相叠，威力又何止倍增！三尺长剑亮起刺目强光，左近十丈瞬间尽染苍蓝。

云练周身压力剧增，当即一声清喝，瞳心金咒闪现，身如陀螺旋转三周，倏然一指点出，正中剑浪交叠最薄弱处。

扑面的狂风中，朱元晦双眼微眯，盯住云练身形抬升，真元灌注剑身，就要趁势追击。然而便在此时，眼前敌人竟突兀消失，朱元晦方是一惊，身后背心，已有一点寒意渗透进来，顷刻之间，便冻结他五脏六腑。

朱元晦大惊失色！他根本想不通云练是如何摆脱他气机锁定的。这一剑突如其来，又近在咫尺，仓促间欲行躲避，又如何来得及？

刹那间，他眼底厉色一闪，心念动处，后心即浮现一面铜镜。同时他挥剑后斩，俨然又是两败俱伤之势。

此镜出现得全无征兆，其人搏命之举也让云练吃了一惊。但他岂是临阵退缩之人，指尖真元更强三分，且弹开沧浪剑气，尔后命中铜镜。

铜镜光芒骤暗，又自隐没不见。剩余力道击中朱元晦，将他狠狠轰向高空。

朱元晦脸色不由一阵苍白。但敌人那神出鬼没的一剑，终是让他挡了下来。

云练望一眼半空中的朱元晦，冷笑一声：“玉清门家大业大，连剑修弟子亦有如此重宝护身！”话音未落，他已现身朱元晦上方，指尖白光骤亮，须臾已耀如天日，直刺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