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共（下）（2/2）

云练神色微僵。

“所以当你想些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而我，就会一下子看出来。”

云水若又抬起一根手指，按触虚空，涟漪荡漾间，又一滴水珠缓缓渗出：“如今你所虑者，应是不希望我有太多虚幻体验，以免生出知见障，妨害道心……是也不是？”

云练干笑一声：“这个……”

女子声音愈柔：“师兄拳拳心意，水若全都知晓，且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很多时候，师兄其实不必这么逞强的。所谓一盏茶内斩杀冰龙，是否就是说，师兄只能撑盏茶功夫呢？”

“胡说！……”云练一恼，话半却没了声息。

“你呀……”

云水若轻叹一息，伸出第三根手指：“明明修道上那么聪明的，这里怎就笨了？你待我的心意是心意，水若待师兄的，莫非就不是？一味施予，不索回报，天底下哪有这等交情？未免太过专横。师兄也得让我的心意有所着落才是，不然我内心惶惑，又当诉与谁听？”

云练愕然道：“是这样？”

第三滴水滴渐渐浮现。“是这样！亏你已二十有三，竟连这等粗浅道理都不懂，也不知在云游三年、以及应付秦师侄这四年里，究竟有学到什么？还是大孩子哟，若没我在，将来也不知会伤几家女儿的心！”

云练目瞪口呆，根本无言以对，半晌，他方留意到她话中某处，结舌道：“难道你也……所以才、那个、懂……”

此言未免没头没脑，云水若却理解无碍，神色立时一沉：“也？也什么也？云大剑仙难道以为我和你一样，在外边招了蜂、引了蝶么？”

云练正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唬得一愣，待回味过她话中之意，只觉牙根子都给泡得酸了，哪敢接这危险至极的话题，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表态，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好在云水若无意多做纠缠，轻轻放过了他，只道：“所以就由水若来助师兄，可好？不止今次，将来诸般劫难，我都要与师兄携手与共，师兄再不可以危险为由，丢下水若一人了。”

“师妹你……”

云练为之动容，张口欲言，忽又听她道：

“……心，其利断金，世人不都这么说么？”

“什么？”

云水若火速摇头：“没什么。”

云练一阵沉默，尔后，由衷笑了出来：“如此，就请师妹助我一臂之力。”

云水若嫣然一笑，刹那艳色，直映得茫茫雪原为之一亮。既而她抬手一指，三滴玄冥真水凭空消失，千丈开外的冰龙额头，则缓缓浮现一个品字图案。

“玄武降神，北冥真解，封！”

冷澈的话音，如冰河之中涌动的寒流。这不是她第一回施展“玄冥降灵真咒”，然较之昔年出云国洗玉湖冻杀一人之战果，此次声势又何止大过万倍！只见得冰蓝颜色从“水痕”处向外扩散，转眼已将百丈龙躯尽数侵染。咆哮之声戛然而止，那寒冰妖灵真个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蓝白颜色则继续蔓延，飞雪、冰峰、霜地……以之为中心，千丈之内彻底冰封，似有天神之笔，将这一瞬间截留入画。

剑光就那么一闪……

冰雪世界于焉破碎。茫茫白光淹没眼前。云练一个恍惚，已回到满目疮痍的冰窟之中。

身边，女子面色微显苍白，见他望来，即回以浅笑。云练同样一笑，既而环顾四周，就见得寒潭之中，又已满是浮冰，而在正中央半露的龙头上，则斜斜插着一柄式样古朴、毫无雕饰的三尺长剑，上刻二字，曰：

“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