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共（下）（1/2）

铮铮之音响彻虚空，一时不绝。云水若不可思议地睁大明眸，在星穹、剑气、云练三者反复打量，极罕见地流露出惊容：“怎地？”

她深知云练底细，知他若出尽全力，或可展现此刻一半声威——可那是要他斩空剑在手、引动天剑才成，如今这般，轻描淡写便有此等气魄法度，却又是何道理？

云练解释道：“此地为其怨念所成，故而物性法理俱由其心意而定……”

“就像做梦是么？”

云水若冰雪聪明，话听一半，已明他言下之意：“所以在此地，你我修为约莫与掌教当年仿佛。”

云练点点头：“虽说只是假的，但只消它如是认为，杀伤就切实有效。是以若你我在此丧命，亦将真正魂飞魄散。”

“倒是与寻常幻境吸噬精气有点儿像。”

云水若若有所思，既而展颜一笑：“多亏了师兄呢，不然只我一人在此，不明不白之下，指不定就会出什么不测。”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来这儿！”

云练没好气地一翻白眼，语中隐有怨气冲天。

云水若吟吟笑道：“还在惦记呢，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岂可如此狭隘？”

云练冷哼一声。他心中确有几许芥蒂，恼她不肯听话，执意冒险，但无论如何，她终归是为了他而来，且确实出了大力，责备之语，他又如何说得出口？此时故作颜色，不过是发发怨气罢了。

云水若何许人也，又岂会不知眼前这人心思？心下暗笑之余，口中亦软语相劝：“好啦，都是水若不是，师兄莫再生气了，好不好？”

一语既出，未待他答，云水若自个倒先发了笑，只觉像极了在哄劝孩童。云练一听便知她心中所思，一时大为光火，板起脸色，愠道：“给我严肃点儿！眼下大敌未除，岂可儿戏？”

云水若就轻笑一声，果真不再笑闹。尔后她伸出一根纤指，印上虚空，虚空中即有水纹波荡，一滴玄黑色水滴缓缓从涟漪之心浮现，正停在她指尖。

此地原本就是雪域冰原，滴水成冰亦是等闲，可当水滴一现，左近寒意竟更严酷十倍，风中飞卷的鹅毛纷纷凝固不动，似连虚空本身，亦在那深寒之中冻结。

玄者，黑也；冥者，幽也。此二字极言水性，又五行之中，水为阴极，是故玄冥者，万水之君也。

玄冥真水！

作为天地间有数的灵物，玄冥真水世所罕见，其“寒”之一字，甚至已不仅体现于物性层面，原本以云水若修为，那是断无可能独自施展的，也只有如今身处妄境，“心想事成”，方能不费吹灰之力办到。

不过亦然因此，此“玄冥真水”实为她与冰龙意念交织而成之物，物性法理与真实存在的玄冥真水并不完全相同，真将其视为修行参照，只怕有害无益。

云水若感受着水滴中至为纯粹的寒意，微微感慨道：“这就是真人之威么……真是美妙。不过，如若道心不纯，不能自知，妄想这便是自己的，从此眼高手低，只怕终生难再寸进。”

“师妹所言甚是。这东西阴魂不散，死后还要作怪，实是烦人得紧。”

云练冷淡回应，剑尖下移，虚空中的剑气风暴愈渐猛烈，与此同时，漫天星云亦缓缓开始旋转，接引下冥冥之中、那浑茫恢弘的意念。

难以形容的玄奥感受烙印心头，云练面色却阵阵苍白。他心知这一切感悟都是假的，只是他臆想的产物，是他对天剑的个人偏见，然亦因此，他便分外抵挡不了这份“妄想”，不由自主想要接受，在此期间，本能与理智的激烈交锋，令他心力急剧消耗，处境之艰难，尚要在之前独斗冰龙之上。

偏偏敌人却似有着不死之身，明明已遭剑气风暴完全压制，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周身鳞甲却几无毁坏迹象，偶有一块破裂、湮灭，转眼又会凝就一片新的。他这一轮星辰剑气看似声势惊人，实则未必有几分效力。

云水若柔声道：“师兄若觉疲乏，不妨歇歇，交由水若便是。”

就这么会儿功夫，云练眉间已微露倦容，闻言却仍如没事人一般，故作轻松地道：“岂有此理，你师兄哪有这么不堪？且乖乖候着，不出盏茶功夫，我就能把它解决。”

云水若幽幽一叹，目光滑向一旁，道：“师兄知不知道，你呢，一向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