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共（中）（1/2）

然而这一回，情况似有不同。

冰龙周身突然亮起与睛中一般无二的幽玄光芒，剑意中的，竟如泥牛入海，瞬间消散；而紧随其后的螭龙，更是在光幕之上撞了个鳞角断裂，弹飞中途已还原成剑，一声剑吟似哀鸣，重回到云水若身畔。

师兄妹对视一眼，俱是惊讶。云练又把目光投向冰龙，却见其遍体的伤痕竟已不翼而飞，似乎无论他或水若，方才都只是在白费力气。

“怎么回事？”

云水若微颦柳眉，沉吟道：“莫非潭水于它有治疗伤势之效？”

说话间，龙口噬来，两人左右避开，冰龙便从两人中间穿过。云练顶着刮面的风刀，扭头去看：“此乃冰川之灵，若说它能借助此间天地之力，强化自身，确有可能。不过……”

“不过这么一来，冰川不倒，则其灵不昧，它便不是师兄你能对付的了，就算掌教吩咐时还算上了我，也不成。”

云水若冷静地道，曲指一弹，当空即有数柄寒冰斧钺成型，带起猛恶风声，劈向冰龙长尾，却无一例外在行将触及时粉碎。

冰龙纵声长吟，空中肆虐的风雪猛又攀升了一个强度，直把云水若的寂神咒压至原先三成大小，令云练半边身子都暴露在外。寒气并雪刀侵袭而来，他半边身子瞬间一麻，短暂地失去了知觉。云水若惊忙靠将过去，急切问道：“伤得重不重？”

“无妨。”

云练摇摇头，身形微震，便有剑气透发，将身上插着的雪片悉数震落。寻常衣物不比修士法体坚韧，此时更已千疮百孔，只因事态紧张，一时也顾不得了。

“师妹以为如何？”

“就我看来，实际情况或与掌教预计有所出入，却不应相差太远才对。此潭非朝夕能成，掌教当年亦当见过，却仍称师兄你足以应对，那么制胜关键，或与之无关。”

“若非毁其形体，又当如何克敌？”

云练喃喃自语，仰起头，正迎上冰龙阴寒冷郁的眸光。那里边空洞无物，死寂如冰川，全无一丝生灵应有的灵性……不，它本就只是一缕怨念罢了。

此时他目光一偏，不经意间瞥见被封印于冰龙独角之中的破兵仙剑。“……佩剑亦受冰龙死时怨气纠缠，封困于冰川之内。”真人之言于焉流经耳畔，云练心头倏闪灵光，叫道：“明白了，是——”

“破兵仙剑！”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他所言截断，云练窒了一下，转过头，正与云水若面面相觑。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居然想到了一处。

“冰龙已魂飞魄散，唯余怨念一缕，称为残魂都十分勉强。如此状态，欲存留阳世，非得有依凭之物不可，故而与其说是仙剑为其所缚，不如说是它不得不依附于仙剑，只消使彼此分离，冰龙怨念自会消散……”

云练沉吟说道。在此期间，冰龙攻势愈急，却被云水若滴水不漏挡下，丝毫不曾惊扰到他：“故其本体实为破兵仙剑，你我所见者，或为其昔日之躯，就今而言，则不过是一具法力塑造的外壳罢了，毁上百遍亦然无用。”

长篇大论下来，他似乎有些疲惫，于是闭起双眼，徐缓呼吸——

云水若则忽然扬起双臂，缓缓放落，期间指掌交迭，折过一个个奇异手势。原本缭绕在她周围的寒气悄然凝固，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中则不住溢出丝丝冰蓝，抹上眼角，一如冷色的胭脂，添她三分不类她清冷气质的妖魅。

终于她睁圆妙目，瞳心映现冰蓝，又掠过一丝细微涟漪。如斯响应，正自俯冲的冰龙身形骤止，巨躯之上，一层冰蓝颜色迅速蔓延，沿途不住发出喀嚓声响，却是云水若的法力强行切入龙躯之内，欲争夺躯壳之从属——诚然此身本就属于冰龙，与之最为契合，以云水若之能，断无可能真正夺走；然而两股异力争峙，仍使冰龙一时行动受制，躯壳之防御，于是降至迄今最弱。

寒光乍现。

那极致的锋芒甚至连寂神咒所化的霜域也一并斩开，便趁冰龙动弹不得这一千载难逢之机，命中龙首独角！

听得喀嚓声响，剑光回还，龙角之上则缓缓现出一条细缝，逐渐扩张，最终遍布其上，深及寸半。整根龙角，将将就要碎裂。

原来早在云练分析告毕，他心里即有了计较，待与云水若联手，攻敌要害。两人无间的默契于此展露无遗，她甚至未从他处收到一记眼神，已完全领悟其意，从旁协助，束缚冰龙行动，使他得以一剑中的，斩获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果。

如此感觉，当真绝妙，于云练而言，甚至比取胜一事本身更令他欣喜，一剑竟功，即含笑望向云水若。玉人落落回眸，眉眼间肃杀犹在，却亦难掩一抹柔情。

云练随即低头，望向手中之剑，唇线下抿。为不使错失良机，方才他虽未引召天剑，却已调运十成真元，此剑终归品轶不高，又不比斩空剑乃为他量身打造、近乎完美地契合天剑真诀，仅此一次，内蕴禁制已然松动，再有两回，怕是会跌落品轶，乃至当场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