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昆仑（中）（1/2）

此时此刻，九剑宫中人气涌动，固不比月前大考之盛况，亦是一派难得的热闹景象。

偌大殿楼中，正零零散散坐了三十余人。九霄剑宗人丁稀少，便是算上本届七人，真传亦只寥寥三十有五，如此这般，几已是全宗尽出的大阵仗。至于众杂役道人、捧剑童子，虽人数相对众多，却都是不被列入其中的。

而之所以说几乎，则是因除却酒醉不醒的秦疏音外，太璇宫的两位至今方姗姗来迟。

“云师弟，云师妹，两位来得却晚！”

方入殿门，云练就听有人招呼。在宗门内，与他相熟又飞扬跳脱的，便也只有那人了。当下他含笑回应：“孙师姐今儿倒早，犹记当年集合，师姐总是最末一个来着。”

孙婕纯本待上前，闻言不由一呆：“胡说，我怎不记得了？”

身边曲梁就笑：“独你忘了而已。”

孙婕纯羞恼交加，狠狠瞪他一眼，又望向云练：“过去事提来作甚，你俩来得最晚，且罚酒三杯……哎呀！谁……夜师姐？”

夜清澜收回压在她肩头的剑鞘，向师兄妹二人笑笑，即道：“孙师妹难道以为我等聚集于此，是为的饮酒作乐么？”

孙婕纯一吐香舌，道：“师姐息怒，我再不敢哩。”

夜清澜无奈摇头，看了眼师兄妹，又笑：“不过孙师妹有一句说得不错，两位却来得晚，快且坐下，时辰将至，掌教真人也快来了。”

两人应了，夜清澜再寒喧两句，即行离开。云练此时张望两眼，见着某人，便待走去，手臂却突然被捅了两下。他转过头，即见孙婕纯正以手比唇，晃动酒瓶，缩头缩脑的模样，不由就是一乐，倒是接过了她递来的酒杯，分与云水若，尔后一口干尽。

告别孙婕纯，他即走到那人身边，含笑见礼道：“秦师兄。”

秦铮起身还礼，又与云水若见过，即问：“阿音未与二位同来么？”

云练本就是为了向他分说此事，即把少女醉酒一事大略说了。秦铮剑眉先紧后舒，最终无奈道：“这丫头，昨夜来偷我酒，以为我不知道？今次喝醉，吃了苦头，看她还敢不敢乱来。”又抬头歉意一笑——大半是冲着云水若——“阿音性子顽劣，又有她娘撑腰，不少时候为兄也管不了她，却与两位添麻烦了。”

“秦师兄言重了。疏音她天真活泼，我十分欢喜呢。”

云水若微笑回应，至于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便不是一旁不识察言观色的两人所能看穿了的。

忽闻一声罄响，徐徐漫过整座殿堂。天剑真人与白云仙自后堂转出，也不落坐，就这么站在主宾台前。

真人立着，做弟子自不可安坐。众人纷纷起身，即听天剑真人缓缓开口：“非与会者，且先坐下。”

在场众人当即坐下一片，余一十二人立于席间。天剑真人目光如炬，逐一扫视诸人，徐声道：“本宗成立方过甲子，世人褒贬不一，未有定论，故尔等此去，实关乎宗门荣辱，务必竭尽全力，扬我剑宗声威。”

真人本是精练之人，言及于此便即住了。众人齐声唱诺，白云仙踏出一步，道：“此去诸事，掌教已尽数交托于我。废话我也不多说，想必个中道理，诸位都是懂的。时辰已到，我等这便出发。”

秘法灵宝早已赐下，由诸弟子祭炼纯熟，事到临头便也无许多事。白云仙当先出殿，素手一招，但见漫天浮云翔动，呼啸而来，在殿前空中化为一尊百丈楼船。楼船周边云气垂流，云中隐现万千金光，若旭日吞云海而东来，端可称一句气势无双。

此船其实大有来头，并非简单以云气凝成，而是修道界赫赫有名的一尊法宝元胎，唤作“遨日仙游船”，乃天征子藉以成就炼器宗师之名的得意之作，后为白云仙所得，平时放任其翱翔云海，但有用武之地——往往是与别派正式的拜访——便会启用出来。故对外界而言，此船实为九霄剑宗一个标志。

法宝罕见，放眼全宗，亦仅有天剑真人、白云仙二人拥有。

白云仙当先迈步，登上云船。众人不敢怠慢，即向天剑真人告退，紧随而上。

云船缓缓转向，朝向南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加速，金光一闪间，已驰空远去，须臾不见。

天剑真人不知何时已出了殿楼，立于广场之上，目送云船远去不见，即挥手示意门人散去。他目光又落往不知何方，望了许久，渐渐就透出几分冷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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