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狱（上）（2/2）

天剑真人淡淡道：“这等场面话不必多言，我亦知晓。不过，在师弟闭关未出的如今，你待何以取胜？”

天剑真人并未给他思索之余地，猛然喝道：“汝剑何在？”

语中似有剑吟铿锵，殷殷而鸣。云练猛地一个激灵，玄窍倏生震荡，一道白光在他掌心凝聚，化为一口二尺短剑。

反观云水若反应就平淡许多，见他握剑在手，方有胸前幽光一闪，悬空浮出一口冰剑。

天剑真人看她一眼，又望向云练，道：“云师侄非是剑修，姑且不论，云师侄你这一口，如今尚能承受你十成真元否？”

云练下意识垂落视线。

此刻他手中之剑，乃过去未出阴神时所用，彼时不过地煞四重天水准，就算自斩空剑离手至今已经四载，由于他不擅祭炼之法、兼且不甚用心之故，仍仅有三十九重禁制，离地煞六重天尚有不小距离，平日演法斗剑虽不在话下，但若真正生死相搏，此剑未必承受得住天剑化形时的星力灌注，很可能在半途就崩成碎片。

若真如此，难道要他赤手空拳迎战师妹、古玄、甚或那红衣女子之流的强敌？那实是寻死了。何况届时剑毁人亡未必，剑毁人伤却在所难免，本就是胜败关头，焉能容得这等纰漏？

云练咳了一声：“请掌教示下。”

天剑真人抚须微笑：“师弟已料到此节，是以早有准备，今日我之所以唤你二人前来，正是为此。”

天剑真人向云水若看去，手掌一翻，一团碧蓝光华已浮在掌心：“此剑为我早年赌斗得来，因质性阴柔，不合我用，至今已尘封久矣。此剑勉强可列入地煞八重天，虽未必及得上师弟为你量身定做的寒雪，也不妨一用。”

云水若称谢接过，把玩一阵，那碧蓝光芒即延展变形，化为一口微泛寒光的寸长小剑，剑刃之上符文密书，不时有幽光闪烁，颇见神异。

云水若讶道：“此剑旧主，亦使的玄冥真水？”

天剑真人唔了一声，回忆道：“似乎是冥河剑录一脉。玄冥真诀既为玄冥真水修行之集大成者，应也收录了这一法门。”

云水若点了点头。

“至于云师侄……”

天剑真人又转过头：“九剑宫内，可为你所用者，现如今一口也无。不过我倒知道一口无主之剑，品轶足堪为用。”

“无主之剑？又是七八重天的上品，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好事？”

天剑真人抚须一笑：“吾尝试剑天下，途经极北冰原，遇冰龙，恶战三天三夜，方使伏诛。只不过我当年初入长生未久，虽最终取胜，佩剑亦受冰龙死时怨气纠缠，封困于冰川之内。其后我得手逝泓，此剑便一直留在原处。”

云练闻言暗惊。他向来视斩空剑为性命，手里这口纵已闲置许久，亦不时温养，不使蒙尘。天剑真人虽言剑器受冰龙死后怨念所缚，但后来他得承昭阳道统，修为突飞猛进，取回仙剑应当易如反掌，以其剑道修为之登峰造极，又怎会对多年佩剑弃之不顾？此何止不合情理，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他隐觉个中另有隐情，以他身份绝不该动问，便强忍下来，只问：“事隔多年，那把剑可还在原地么？”

天剑真人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冰龙怨气已泰半消散，以你之能，当可将其取回。”

云练称是应下。真人为人严肃，断不会就此言笑，既出此言，其剑必定尚在原处，他只消遵从指示，前去取回即可。

天剑真人道：“此剑位于九龙坳中，具体方位是……”

当下把“九龙坳”所在简要说了。云练认真记下，随后道：“如此，事不宜迟，弟子这便出发了。”

天剑真人微微颔首。师兄妹二人即起身施礼，告退而去。

转身那一瞬间，忽闻天剑真人沉沉开口：“剑曰‘破兵’，且记住了。”云练脚步微顿，强忍着不曾回头，只轻轻应了声是，即重启步伐，向外行去。

两人身后，阴影逐寸扩张，渐将主座之上端坐的道人吞没。真人的气息亦渐融入黑暗中去，成了那深沉黑暗的一部分，无处在，又无处不在。

莫名的，云练汗湿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