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象（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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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开又落，秋风追着那夏月走，冬雪纷纷又是一年。

云练放下手中一卷《九州志·群妖篇》，深吸一口紫檀罗仙烟，再看窗外，见那瑞雪纷飞，琼花玉树，心下不由一怔：时节竟然已冬！

这大半年来他潜心修道，闲时捧卷而阅，或与师妹相晤共处，时光便如流水般流了过去。

就在月前，云练又渡一重劫火。不比当时心神动荡之下连渡三重，全凭云水若琴音之助方得安然无恙，这一劫他渡得四平八稳、无惊无险。

如此度日，较之昔年生死一线，实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

若是没有窗外传来的一声……

“小师叔，你在吗？”

那声音风风火火，响起时尚在十丈之外，等最后一音落下，一道倩影已破门而入。

云练无奈地看着越发出落的秦疏音，张口欲言，最终却只叹息一声：“你来了。”

便是在不久以前，他的平静生活就不幸被这位师侄女儿打破。

秦疏音笑嘻嘻地道：“小师叔，今儿你果然没在清修。这一个月你一直闭关，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呢！”

她游目四望，看见案上摊着的那本九州志，便老大不客气地坐下来，捧起书卷，续着他方才所阅读道：

“青丘九尾一脉，自古而存，具年不可考。其族中男女，俱有倾城容姿，常为祸，故世人诟病之。昔有天狐妲己魅乱天下，致人妖大战……”

她读到这儿，双眼一亮，来了兴致，问道：“小师叔，此书中记载，可是真的么？”

见云练点头，少女又问：“那师叔前些年游历天下，可尝见到妖狐？”

云练笑笑摇头，颇有些云淡风轻、阅尽世事沧桑之意：“不曾。”

秦疏音略显失望地哦一声，埋首继续读那天狐妲己的事迹去了，却是不曾留意到云练起身离座时无声的叹息。

留那少女独自阅卷，云练踱步来到院中，任飞雪零落肩头，迷乱眼前。

昨夜浮生犹入梦，今宵谁立峭风中。

那一只手白的耀眼生花，伸出窗外的刹那，已令漫天飞雪失了颜色。

今日青丘，亦落雪纷纷。

她一袭花羽霓裳，缤纷如蝶，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是欺霜胜雪的白，那蕊雪花停在她手心，几乎分不清边界。她凝视着雪花，目光早已落去万水千山之外。

他的白衣，可也如这若絮飞雪……

许久之后，她失却焦点的眸子才渐渐恢复神采，玉手轻覆，任雪花落了下去。说来也怪，她似真有玉骨冰肌，那瓣雪花在她掌心停留这许久，依然凝若初落，不见半分融化迹象。

她痴望窗外千山飞雪，终是忍不住那一声幽幽的叹息。

寒烟起，飞雪掩红妆。又谁堪令伊人憔悴，几度红颜，相思难落。

云练默然良久，方才收了思绪。转头回看，却见少女正捧着书卷看得不亦乐乎，浑然忘了今日上这太璇峰的目的。他想了想，索性图个清静，悄无声息离了此间。

他也不以真元辟雪，就这么徐步而行，披着流风飞雪，行到对面那座小院门前。

他伸出手去，半途却又停顿，在半空凝了一刻，方才落上门把。他目光一凝，又微微吸气，方有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推门而入的刹那，忽听啪一声轻响，蓦然抬眸，正见得一袭水色衣裙在新雪上徐徐盛开。

看见他的刹那，她似也一怔，旋即双双微笑。

这场雪下得颇大，不过一个时辰，地面上已积了厚厚一层。二人吱吱呀呀踩着积雪，漫无目的走着。此时云练虽仍未运真元，云水若却怜他受风雪侵扰之苦，遂握定他的手，暗渡一缕真元过去，替他辟了风雪。

被那只纤纤玉手一握，云练心中不禁一荡，同时亦自感动，于是手掌一紧，反手将那一缕情愫牢牢握在了掌心。

二人默默无语，又行许久，云水若忽问：“师兄心绪如此不宁，可有心事？”

音如玉落冰盘，于这漫天风雪中更显清冷出尘。云练轻叹一声“是”，犹豫片刻，忽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忍不住要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尽数说与她听：“师妹我——”

孰料话音方启，已有一只纤手悄然按住他的唇。云水若柔声道：“这些事儿，师兄想是不愿说的，任其埋藏心底便是。那浮生若梦，过去的就过去了，又何苦念念不忘，徒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