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识（中）（1/2）

“你你你是敖青殿、那个、下？”

“如假包换。”

那人嫣然一笑，一口应下。

她真是敖青！

云练目瞪口呆。

见他仍傻在原地，她又笑道：“他乡遇故知，实属有缘，自当把酒言欢、一叙旧谊才是，云公子缘何裹足不前？”

云练啊了一声，扭头见那大汉已不见踪影，踌躇半晌，终是硬起头皮，走上前去。

如此模样，真像极了赴刑之人。敖青不由莞尔，从怀中取出一只酒壶，满倒一杯递出，待云练接过，便又倾壶自斟，举杯邀劝：“敖青先干为敬。”

云练跟着饮了。酒浆不辛不辣，却是醇绵厚重、后劲悠长，果然是琉璃宫秘酿。至此他对敖青身份再无怀疑，转又有新的疑问浮上心来：

“殿下竟是女儿身？”

龙女明眸上挑，似笑非笑地道：“云公子莫非不知么？”

云练一脸无语：“你又何时讲过？再说，殿下难道不是琉璃海之主、龙宫十三太、子吗？”

他着意咬出“太子”二字，即是强调此界公认她乃男儿之身。

敖青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又来斟酒。云练再陪她饮了一杯，即听她幽幽道：“敖青此生，最恨不为男儿之身。”

“女儿身又如何？”

云练难以理解，想到平生所识众姝，又有哪个不愧煞男儿？

敖青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忽尔失笑摇头：“却是我忘了，陆上人族，既入道途，便罕有男女之分，说话但凭修为，自也无尊卑之见。”

言下之意，莫非龙宫不然？

面对他的疑问，龙女神情坦然：“云公子应知，吾族虽在修行界中，但行为模式，反而与汝族俗世王朝相似。”

龙宫分封王侯，以统治东洋近岸数十万里的广袤海域。这在修行界可谓常识，云练自无不知之理。

此时他心中一动，神色随之变化。敖青见之就笑：“所以公子也知道了，吾族之中，龙女地位要远逊龙子，就算是所谓‘得宠’，也不过是某人的宠幸罢了，或为女儿、或作姬妾，总之需依附于人。”

说着抬起纤手，拢束鬓边乱发。这温柔婉约的动作由她做来，竟也透着几分洒然之气。“只不过我生性好强，不愿因先天不足遭人轻视，乃至最终沦为附庸。他人有的，我都要；他人能的，我会做得更好；故女扮男装，独治一域，千年下来，世间又有谁人不知琉璃之名？”

云练为之动容，思及自己最初对这位“十三太子”的评价，不由一阵惭愧。

而龙女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说完，眉宇间飞扬的骄傲亦逐渐消去，重换以那婉约中不失锋芒的微笑：“不过这番话，其实也是自我夸饰，公子休要被我唬住了。”

“此话怎讲？”

“想在龙宫获得地位，其实尚有捷径可走，只要炼就长生，自会受封龙王之位，再无需看人颜色行事。”

此言俨然是将长生大道视为坦途，但事实上比之历经千年打造琉璃海市这一壮举，一己之长生不说微不足道，也是要黯然失色的。但出于某种微妙心情，云练只故作惊讶道：“殿下言外之意，乃自嘲天资鲁钝，故长生无门是么？”

龙女檀口微启，颇为惊讶的模样，抬手指他两下，却是哑然失笑：“原来公子并非刻板守礼之辈，却地来打趣本宫。”

谁教你耍我在先？

云练腹诽，面上则是装傻。他在琉璃宫住过三日，与“十三太子”也算是相谈甚欢，如今敖青坦诚相待，彼此关系更进一层，不免就本性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