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识（上）（1/2）

“呔！”

断喝声中，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半边斧身都砸进了沙土之中。九尺的大汉双瞳如火，皮肤紫红，就这么抬头挺胸叉腰一站，自生非凡气势！

大汉面前，某人刚涉水登岸，迎头撞见这么副光景，不由就是一愣，暗忖这莫非便是此间主人待客之道么？

这反应落在旁人眼里，自会以为他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大汉便扛起巨斧，喝道：“兀那小子，看你还算识相，本将军这就劝你一句，速速打道回府去吧，如若不然，我这双刃屠斧，可是许久不曾饮血了！”

大汉体如铁塔，声若洪钟；再看那柄巨斧通体乌黑，似由玄钢铸就，在他手中却轻如无物，其一身神力想必非同小可；换个胆量稍欠的，恐怕真会给震住。

但其中显然不包括某人。

云练戳戳耳朵，只被那隆隆笑声震得头晕耳鸣，暗道这音杀好生厉害，令他措不及防之下亦着了道。这么一来，他自也就不曾听清那莽汉讲了些什么，下意识回了一声：“啊？”

大汉面皮一阵发青，理所当然被这轻慢态度激怒。只见他抡起巨斧，重插在地，怒道：“小子好胆，那就休怪本将军斧下无情了！”

云练只觉莫名其妙：“这位……将军，敢问将军叫住云某，所为何事？”

说着打量大汉两眼，见其一身修为着实不弱，炼就的真煞也好生精纯，不由又是一奇：“敢问将军仙乡何处？”

要知道，修行中人，可不像世俗那般设有军队，至少在道玄诸宗内是决计没有的。偏偏此人自称将军，这又是什么道理？

只是外人又岂知他心中弯绕？见他文不对题，大汉只道自家全不被放在眼里，难堪之余，更是怒火中烧，猛地吐气开声一声大喝，巨斧势如开山，如风如雷中更藏一线轻若鸿羽的灵动，当头向少年劈落！

只此一击，其人于斧兵一道的修为已体现得淋漓尽致。云练喝了声好，却未出剑，而是探出手去，穿花拂柳般洞穿重重斧影，一指弹出。

铮声清鸣中，斧势骤然停下，细密的震荡沿斧柄传导，大汉当即浑身剧震，虎口震裂的同时，身形更是后仰，一跤跌倒在地。

指击余力至此犹未消尽，呼啸声中，巨斧猛地旋转起来，一飞冲天。

云练这才施施然收回手掌，笑吟吟看向大汉，道：“承让了。”

大汉艰难地吞口唾沫，正待起身，突然一片黑影掠过眼前，他只觉头顶一凉，数缕断发飘扬而起，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大汉悚然惊住！一滴冷汗从他脑门渗出，缓缓滑下。他就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手臂一软，再度倒下。

在他头顶，巨斧正斜插地上，只露出半个刃尖与一截斧柄。那斧刃果真锋利，仅凭重力，也能大半没入沙中。

云练再不理会，迈步起行。

虽说对方那一刻的确动了杀机，但那不过是攻势带出的杀气而已，并非真要致他死命，他便也不曾下甚重手。其人既于此时此地出现，想必与他有着同一个目的，也经历了相当的辛苦，他以己度人，便不愿把事做绝。

是了，此地正是碧空岛。

其时，距双月岛血魔之劫，已整整过去一年有余。在与那少女分别后，后续四个多月，云练依照行程，堪堪游遍了东洋近岸泰半有趣所在。期间他还牵扯进了一座海底秘府的争夺之中，与诸方强人斗智斗勇，很是抢下了几件“秘宝”。

不过这几样被一众散修视为珍宝、他也煞有介事争抢的玩意，事后都被他随手塞入扳指，早不知去了哪个角落吃灰。这要是给那些个曾为之恨苦争斗、终却失之交臂的修士知晓，怕是会呕血三升、暴毙而亡。

而在此之后，云练即依照计划，起航碧空岛。

这期间自有千般艰险——东洋深处仙凡勿入，岂是虚言？那盘踞深洋的妖兽异族、变幻无常的凶异天象，每一样都足够他死上百次，八个月下来，他甚至自个都忘了已在鬼门关前闯了几个来回。

但总算，有惊无险。

海王舟的珍贵于此体现得淋漓尽致，凭借越发娴熟的操舟技艺，云练甚至摆脱过一头被他不慎惊扰的长生妖王！而对于远洋上瞬息万变的诡异天气，这一更较海兽妖王难缠的威胁，他也从最初的手忙脚乱、惊险万状，到后来举重若轻、视如等闲。这一过程中，性命攸关之际不断压榨潜力，亦使他对自身每一分真元愈发掌控入微，补全了过去一年因修为精进过快而稍有失衡的道基。

正如平地起高楼，楼阁之雄伟华美固然重要，地基之夯实稳固亦不可或缺。

而正因期间尝了千般辛万种苦，故而当脚踏实地，云练只觉眼前豁然晴朗，久别的轻松涌上心头，心情大佳之下，对此突如其来的挑衅亦不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