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事（上）（1/2）

灵墟宫。

“也就是说……”

听罢丹阳子的叙述，云练眼神冰冷：“倘若让血魔得手，岛上势必生灵俱灭？”

丹阳子长叹道：“不错。一月以来，它一直在狩杀岛上之人。就在十天前，我灵墟宫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弟子，也、也已魂归阴司……唉！”

云练沉吟片刻，问：“道友可曾见过血魔杀人？不知其杀人手段如何？”

丹阳子身形一颤，那一瞬间，他脸上分明呈现出因恐惧而扭曲的狰狞表情。偌大殿堂中好似吹过一阵阴风，原本的华美陈设俱作飞灰，阴森鬼魅之气，令云练亦为之脊背生寒。

半晌道人回过神来，脸上仍有余悸，颤声道：“此魔手段之凶残，实乃贫道平生仅见。它……速度极快，且飘忽不定，就像一只鬼魅……一道影子，不着外力，一旦扑到人身上……”

他突然一个哆嗦，眼中惧意更浓，吞了口唾沫，方续道：“如我等小派，所修道法、所使法器，自不会怎么高明，虽也有些辟邪手段，但对上如此凶物，往往就失了效用。贫道只见、只见门人一旦被它附身，真的就是一眨眼……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呀，就被吸干了全身精血，成了一具干尸！”

丹阳子双手一颤，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凝重地道：“更可怕的是，一旦死在它手下，死者体内便会生成血魇，将死者复生成它的傀儡，修为能保留六七成，神志却已为其所夺，从此任由驱策。而血傀法力与它同源，但凡为血傀所害，同样会成为血魔手下，为虎作伥。所以此战之中，我们往往、往往要……”

道人浑身一抖，至此再说不下去，以手掩面，颤抖不止。沉默至今的顾玉真叹息着接口：“往往要手足相残，将本已殁于血魔之手的门人再杀一次。”

玉静子亦是叹息。

云练冷笑道：“外道邪魔，竟也懂攻心之术。”

言罢看了眼沮丧颓废的三道，犹豫片刻，即道：“不瞒三位，自从我靠近双月岛千里以来，便再没见过丝毫生机。”

他原本尚在诧异，为何行舟许久未见生灵，如今看来，想是那血魔已控制左近千里，对此地形成了包围之势。

云练思量片刻，问道：“岛上有何其所欲得之物？”

若不然，他实在想不通血魔为何会费此周章，围而不杀。要知它既已屠尽千里，本身修为必非同小可，再有手下一众血傀，攻下双月岛当是易如反掌。

三道面面相觑，丹阳子即苦笑一声，道：“道友慧眼，是这样……”

“本派已建成四百七十九年，若再算上分裂之前，则已有八百零三年。”

罗然真君一马当先，一边介绍相关情况：“八百年前，本派祖师云游海外，见此地血池有凝聚灵脉之效，便在此开宗立派，传下道统。

“而就在此后三年，血池中异宝出世，招致邪魔，祖师将其镇压后，认为此宝邪煞过重，又不舍此地灵脉，便将血池封印，不使其影响门人修行，同时传下训喻，言八百年后的十月十五、阴气最盛之子时，此宝将再度出世。

“祖师还说，此宝有凝聚灵脉之效，乃本门兴盛之基，却因其过于珍贵，亦为祸乱之源，吩咐弟子每隔甲子都得加固封禁，至少要保得平时安稳。这点，就算本门早与灵墟宫分裂，亦始终奉行不悖。”

罗然真君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今天，已是十月十二了啊……”

红衣的她神情不动，默然相随。

血池位于岛屿中央、双峰交汇之地，大不过丈许，池岸有如犬牙交错，参差不齐。池中一片深红，盈满了“世间至秽”的血河真水，而因封禁之功，无论血腥抑或秽气，皆无丝毫外泄。

少女越过罗然真君，走近血池，短暂的观察过后，忽地蹲下身子，看那架势，竟是要去掬一捧至秽的血河真水、

罗然真君大惊，然却不及阻止，只得疾呼一声：“使不得！”

话音未落，那如玉纤手已触及水面。血水表面倏尔闪过一层七彩光华，手指触及，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强光，一道沛然无形之巨力凭空而生，狠狠轰中了那纤长玉指！

下一刻，光华灭去。她若无其事地收手，见那指尖之上嫣红一点，便以拇指抹过，那点嫣红便消失不见，不见一丝痕迹存留。

罗然真君为之愕然。方才那道巨力，他自忖自家就算早有防备，一旦被击中，也少说要废去一臂。可同样的力道击中少女，怎竟连一丝伤痕也留不下来？

少女徐徐立起，眉间风淡云轻，全无一丝情绪。便在此时，不远外传来踏踏脚步，她便将手笼袖，一眼回眸。

那一瞬间，他也望向了她。

四目交汇，一刹而已；

望穿了，谁的眼眸？

他微微一怔；她似也怔了一下，瞳中映出那人模样，又归于渊墨。

云练心底骤生悸动，似有一个声音低吟呼唤。那是冥冥间一线轮转不息的因果，引他将万千心绪尽付两字：

“是你！”

她默不作声，瞳心却泛起些微波澜。

云练顿时怔住，不敢相信如此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话会是出自自己之口。然而覆水难收，想要补救也为时晚矣，他索性将错就错，凝眸向她望去。

她面上却似有一层烟云面纱，将那容颜深藏，越要去看，反而越看不真切。

云练心头又悸，莫名而生的冲动是如许强烈，令他一时再难顾忌任何后果，运起真元，一眼洞穿重重烟云，将那本不应现于尘世的容颜看了个真切！

可他转又迷惘。她的容色，确是他平生仅见，可他却能笃定，迄今为止，他绝对是没见过这张脸的。

既如是，为何这声“是你”，竟是那样不暇思索、不可控制地叫出了口？仿佛彼此并非初见，而是已相交了千年！

这世间因果尘缘，本无人料理得清。

云练心中疑惑，至此才注意到她似曾相识的气度与装束，心中一动，试探着问：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