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市（上）（1/2）

浩浩东洋，其广无边，九州大地虽纵横十数万里，相比之下，却依旧不值一提。海中珍宝精怪、水晶龙宫，数目难穷，离岸稍远即是凡人无法涉足之地，而在海的深处、那传说中的无尽东洋，则更是天仙误闯亦将身陷的绝地。

立于海滨，可望见海阔而天空。

云练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极目远眺；可任他穷尽目力，又如何能望尽东洋之万一！

曾以为云空山高峻险绝、太始城巍峨雄伟，已是世间极致；直至此刻见得这广阔海天，那无边无际的广大天地猛地撞入胸膛，他方知天地间竟还有此等至景！

天地弗届，自然生威。

云练心底突然涌起一阵莫可名状的激动，将刚刚吸入的那一口气在胸中百转千回，携以他满腹的豪情，向前方茫茫大海发出一声叫喊：

“啊啊啊啊啊啊……”

音波荡荡扩散，带着他不经意间夹入的真元，竟将十丈内的海水向外推开。海水随即倒灌，冲荡间掀起丈高浪头，向他所在的礁石打来。

恶浪打下，素白飞溅。那浪头旋即中分，现出一道极光滑的切口，露出下方白衣少年的身影。云练一揩鼻头，嘿然一笑，就此足踏剑光，一飞冲天！

湛青的天与蔚蓝的海在视线尽头相接，浑然一体。空中睛而无云，远处海面上零星分布着几个褐点，想必为海岛之属。海岸线则渐渐被抛在身后，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

云练至此才稍稍尽兴。既而他四望一色的海天，突然发现一事：似乎……他刚刚太过兴奋，都把方位忘了。

自然，云练此前月余一直在太始城做客，作为太始城的座上之宾，出海一事既是由焚无天推荐，自也少不了带足必需品：出入深海必备的上品海舟且不必说，一份详尽的海图同样不可或缺。

此时他便掏出那张海图。作为太始城精品，此图自不会如俗世海员所用那般仅简单绘出航线洋流，其上非但有近岸地带极详细的势力分布，同时更借天星定位，将携者所在方位精准地标记在海图之上，从而无有迷失之虞；尤有甚者，此图缩放由心，一旦放大，不仅能更清晰地察看地形，还能读取相应势力的简要情报，用处之多，实不胜枚举。

“去岸以东，九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里……”

云练手指移动，由代表了自身的标记移向东洋深处，最终落在那座不为海图所志，而是被太始城主亲手标记上的孤岛之上。

“一年另两个月后，于东洋深处碧空岛上，将有一宝出世，曰‘碧血金竹’。此宝木相水性，天然是为法宝元胎，若可得之，以令师技艺，必当成就上品法宝。”

太始城主之言流经心中，云练不由微笑。他已请焚无天算过时间，知晓若以那艘“海王舟”全力赶路，约莫八个月即可抵达，如此，算上返程，他有足足半年可自由行动，不把海外各处有名所在玩遍又岂能尽兴？

首个去处，就是……

“此地东南……唔，三万两千里，有海市‘琉璃’，乃东洋最为著名的市集，修士出入东洋、收售物品皆在此地。市中人妖不分，异族遍地，其主为东洋龙宫十三太子……”

云练读着海图上一处介绍，揉了揉下颔处新冒出的胡渣：“琉璃海市……就这儿吧。”

云练拇指一抹，所过之处，胡渣纷纷掉落。既而他欢叫一声，架起剑光，在湛蓝天空中划过一抹烟痕，朝东洋深处飞去。

不过，三万两千里的路途终究不少，云练虽已能剑发雷音，剑光之速突破一音，然而飞遁不比斗法，一旦加上本人重量这一负担，一个时辰能行千里都算多的。是以半日之后，云练即打消了御剑赶路的念头，改而落到水面，祭出海舟。

舟名“海王”，长五丈，高两层，在出入深海的海舟中可谓相当小巧，与那些动辄千百丈的巨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亦与威风凛凛的名号着实不符。

但既为太始城出品，海王舟与那张海图一样，固然貌不惊人，事实上，却俱是坊市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其舟身内刻虚空法阵，看似窄小的舱体，内部空间却足足要大百倍。舱内设施一应俱全，几乎囊括了修士全部的日常需求。舟上另刻动力法阵，可化外界风水之力为己用，为航行提供源源不竭的动力。而若环境恶劣，风狂浪急，非但航速更快，额外的风水之力还能支持防护法阵运行，将一切风浪都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