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缚茧（中）（2/2）

下一刻，杀机从四面八方爆发，宛如冰天下无处不在的寒风，直取正中央毫无防备的他。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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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西荒，渺渺人烟，竟也有此等雄城。”

她从风沙中走来，望向前方巍然城池，喃喃自语。

此地已是雷州深处，近于西荒，凡人的影迹已很是罕见，往往遍觅万里也难觅一人。而以她眼力，自能看出城中人气鼎盛，堪与中州几座人口百万的大城仿佛。这在中州或许只是一朝名都，但在此地，则无疑要与仙家修士挂钩。

事实上她早知世间有此一城，只不过多是从书中得来，从未有缘亲至罢了。

行得近了，可见一条清江环城而过，用以掩护，望去颇有中州之风。不过欲在万里之内寻出一座的敌对的城池来，想也不过妄想，故而这护城河大约只是摆设。

临近城门，她脚下一停，手掌翻处，一顶斗篷遮住了她如花容颜、婀娜身姿。她来到城下，缴税入城。

城内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与她曾经所见的所有市井之景尽皆不同，此地仙凡共处，往来街市的既有全无修为的凡人，亦有飞天遁地的修士。她看得分明，刻前一辆从她身前经过的马车，车夫便是一个抱煞成罡的修道中人，而车中虽有阵法隔绝内外，但以她修为，仍一眼看穿车中之人已然通神，却像个凡间财主似的，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嬉闹调笑。

不过她道心已臻化境，世间万象，皆未在她那颗玄心中撩起一丝涟漪，她好似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着蝼蚁也似的世人的一举一动，所见所闻虽尽数入心，却过而无痕，不曾留下丝毫印记。

忽然她停下脚步，仰望面前一间酒楼，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正要举步迈入这“醉仙楼”，那抹浅笑却骤然僵冷，深心处涌起的强烈心悸，令她一时间竟控不住真元，气息陡然动荡，使附近行人乍惊回神，纷纷惊愕相看。

她却顾不得这些，神识破体而出，依心中感应，须臾扫遍小半座城。但方才给以她心悸之感的东西却似已然消失，任她反复搜查，始终不见端倪。

知晓自家行为已惊动了不少人，她不得不放弃追究到底的想法，入了酒楼。此时她无意间回首，正瞥见长街彼端，一个穿戴奇异的少年缓步行来。

然而街上人流来往，穿流不息，为何会独望见彼端的他？

她上到二楼，临窗坐了。早有伙计呈上菜谱，请她过目：“姑娘是吃酒还是吃菜？”说罢候立一旁，约是瞧她像个生人勿近的，乖觉地不再开口。

她颇为满意伙计的知趣，信手翻阅菜单。但她终究已不食人间烟火，随手翻了两下，便将其掷在桌上，道：“便来一壶醉仙吧。”

酒楼办事颇快，过不片刻便呈上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玉瓶，其上以丹青绘就仙家胜景。她端起酒壶，眯眼看了一会儿，即发一声轻笑，斟酒在杯，一饮而尽。

一滴酒珠自杯口滑下，于杯底凝停片刻，便滴答一声，落上桌面。

她轻呼一口酒气，降下面纱，以手支颔，将酒杯掷在桌上。两团红云悄然抹上她颊侧，衬她美若异花，艳丽无方。

只是她的面容隐藏在重纱之后，可惜了这妩媚绝色，竟无一人能见。

突然一声喧哗，伴随几个汉子大声的喝彩：“好酒量！”她微感惊讶，扫视周围，却见楼中众人不知何时已将目光尽数投来。其中多是修行中人，少见凡俗，但修者修为大多也浅，最高不过抱煞上境，甚至当不上修士之称。

她想了想，心下了然：醉仙楼上下四层，当是对应不同身份之人。如此烈酒，凡人尝一口便要醉倒，等闲通神亦难面不改色饮下，她又将周身气息藏得滴水不漏，在外人看来不过一介凡俗，两相比对，更显她酒量非常。

她笑笑，不以为意。这些人本不在她心里，故而喜也好，怒也罢，乃至生死与否，都与她全无干系；就连场间喧嚣，也始终隔了层什么，不曾真正惊扰到她。

就在此时，吱嘎声响。

那是双足踩踏木板的声音，轻缓、平稳。出奇的是，尽管楼中颇为喧闹，那脚步声仍清晰入毫，依稀似响在耳畔，更像是叩在心间，声声入心。

场间喧嚣由是变得辽远、微弱，虽未消失，存在感却无限减弱，只那脚步声愈发清晰，吱嘎、吱嘎，一记记叩击心脏，牵引人心跳节奏向其靠拢，不知觉间神为之夺。

她终是微讶，抬眼去看，正迎上一双淡然若水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