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局（上）（2/2）

傅拙辨认半天，揉揉眼，再三确认之后，方郑重其事地道：“这……真是云雾石？”

“如假包换。”

傅拙咳了一声，问道：“敢问此石为何会在道友手上？”

“是这样……”云练将来龙去脉简略说了，只隐去把“无”错听成“吴”、致使耽误多时一节，只道自己刚刚才摆脱纠缠，便寻上门来履践承诺。

傅拙神色古怪地盯他一眼，即敛去眼底的莫名意味，道：“道友任侠高义，只为守一己信诺，竟将滴水洞这一古仙遗府拱手相让，敝人佩服、佩服！”

云练淡淡道：“传言未必是真；纵然属实，为一线机缘背信弃诺，而致道心生隙，吾不为也。”

傅拙为之动容：“不想道友竟有如此胸襟！此言非心怀远望、气魄过人者断难出口，道友既有此心，将来成就定非常人可及。”

至此停顿片刻，又问：“这么说来，云雾石为妖莲剑所得的消息，也是道友所为？”

“祸水东引罢了，粗陋得很，若非其人贪欲熏心，必不会上当受骗。那妖莲剑据传被贵宗击毙，他身上究竟有无云雾石，傅宗主想必是清楚的。”

傅拙妥帖收起云雾石，向云练一揖到地：“此事实在多谢道友！否则青阳子死于敝宗辖地，云雾石失落人手，上头怪罪下来，敝人真吃罪不起啊！多亏道友，多谢、多谢！”

他好歹是一派之主，这般施礼，礼数便下得有些大了。云练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侧让：“傅宗主客气了。此既为青阳子道友临终之托，我当奉行到底。应有之义，当不得傅宗主如此。”

傅拙摇头道：“云道友有所不知，此事干系之重大，远超道友想象，道友能视若等闲，敝人却不成。还请道友暂留宗内，容敝人奉上厚礼，以为答谢。”

云练婉拒道：“我一贯清简，就不劳傅宗主破费了。”

傅拙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我知道友出身不凡，未必瞧得上敝宗的谢礼，但道友帮了敝宗这么大的忙，若无表示，敝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云练暗忖有理。他对身外之物不甚在意，且就如傅拙所言，不大看得上所谓“谢礼”。但设身处地一想，如果他人如此助他，他却无以为报，心中定然愧疚难安。于是他微一沉吟，即道：“这样，此前我为算计妖莲剑，舍了一件与云雾石模样相似的法器。其人既为贵宗所诛，那件法器当也落在贵宗手上了？”

“是。此物几可以假乱真，若非上家告诉了我云雾石的模样，保不准我也会被骗……”

傅拙说到一半，突然醒悟什么，面色古怪地盯去一眼：“道友莫非……”

云练微笑道：“正是。”

傅拙急道：“这怎么使得？此物既为道友所有，双手奉还方是道理，岂敢以此为酬，让道友空忙一场？”

云练摆摆手，沉下脸道：“我意已决，傅宗主不必多言。”

看他面色，大有一言不合便拂袖而去之意。傅拙苦笑一下，唯有无奈点头：“好吧……来人！”

当下他唤来一人，把事宜如是这般交代下去，待其告退，即道：“惭愧，此事归根结底乃敝宗疏忽所致，却累得道友受罪，敝人实在于心不安啊。”

“此为我本人意愿，傅宗主放宽心便是。”

云练微微一笑，重新坐定，只等对方送回失物便要告辞，却见傅拙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就是一奇：“傅宗主尚有何事？”

傅拙面露尴尬之色，支吾半天方道：“道友、这个、实不相瞒，敝人尚有一事相求……”

云练讶道：“傅宗主但说无妨，只要云某力所能及，必不敢辞。”

傅拙咳嗽一声，吞吞吐吐道：“道友应知敝宗与太始城那个……往来密切。今其门人于此遇害，城里来人追究，要是没个交代，敝宗当有祸事临头。所以……所以道友可否替敝人澄清一二？仅凭我一面之词，上家未必肯信啊。”

云练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道是什么大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却不知那位道友现在何处，且由我向他分说便是。”

傅拙大喜道：“如此便多谢道友了！那一位现下正在……”

声音骤转低弱，几近于无。云练下意识竖耳去听，忽见对方神色也变作诡谲，那张原本憨厚的圆脸上笑纹堆砌，阴影错落散布，便显幽昧，有无形而黯沉的压力辐射出来。

云练不觉一怔，耳中突然贯入一声震鸣。强烈的眩晕袭上意识，他甚至来不及思索为何傅拙会无缘无故突然翻脸，眼前已是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