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殇（下）（1/2）

天上地下，就此声息俱消。云练死盯住那只玉手，仍自不敢相信，那气吞天地的仙雷，竟会被这样一只柔嫩的手掐灭。

元虚阎君低喝一声：“太上清雷！”

青尘颔首道：“阎君好眼力。”

云练微怔，不解之下凝目去看，方见她手心大气震荡，连同光线一发扭曲，使得左近如绕烟霭，又似虚空为之折叠。

他轻咦一声，只道自己眼花，还待揉眼再看，双目已一阵刺痛，不自主流下泪来。听阎君沉声道：“你竟会此等雷法？”

话里话外，分明带出了些许惊疑。青尘轻笑回应：“奴家曾偶入东极雷府，幸得雷君垂怜，赐下法门，不巧便会了。”至此停顿一记，笑容愈发婉然：“方才我言紫府天雷为另一雷法所克，似乎正是太上清雷？嗳，奴家才疏学浅，不知真假，还要请阎君赐教才是。”

青尘口口声声说不知究竟，但对比两人迥异的态度，答案实已呼之欲出。

元虚阎君冷哼一声，倒插长戟，低喝道：“你真要执意回护她？”

“自我父母双亡、二弟应劫、小妹身殁，仙儿已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

青尘答非所问，其意却已分明，柔媚话音中分明透着莫大的坚定。苏玲仙身躯微僵，从少年怀里抬头，向那虚立高空的纤影望去一眼，又咬着唇儿垂下目光。

元虚阎君死死盯住青尘，目中血芒越发阴冷。而青尘依旧一派风淡云轻，俨然不把来自大敌的威胁放在心上。

无形重压就此以元虚阎君为心，向四面八方幅散。本已丧失鸟鸣的林间更是寂静若死，云练只觉似有巨石垒上心头，令他呼吸不畅，心神亦为之战栗。

转眼间，场中气氛已近乎凝固，就连呼啸的阴风也已停息。密织的气机大网散布谷中各处，隐隐的不详气息散播出来，令人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稍一动弹，便会招致泼天之祸。

云练额头见汗，汗珠从两颊滑落，汇聚颔下，又沿颈线淌下。他突然咽了口唾沫，汗珠在喉结上停顿片刻，又滑入衣襟之中。咕噜之声远远传开，在此死寂的环境中分外清晰，他额际霎时又出微汗，讪讪低头，再不敢注目场中。

便在此时，怀中却传出一声轻笑。云练不由得面红耳赤，又恼羞成怒起来，一把将她推开，任她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摔倒在地，全无一丝怜惜之意。

苏玲仙低呼一声，咬住下唇，睁圆明眸委委屈屈地看他。云练怒目而视，瞪得半晌又不好意思地笑。原本笼罩场间的凝重气氛，就此消散泰半。

然而半空的气机交锋却越发剧烈。两大长生视线交击处，不断有玄雷炸响，郁郁雷音横扫山谷。漫天阴云开始旋转，黄泉门内幽灵弄影，影影绰绰，化显出万千狰狞鬼神，有无边阴森之气，弥散而出。

阎君附近百丈之地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紫雷，将他身影彻底埋没，反观青尘全无异状，温婉笑着，犹有闲拨拢鬓边乱发。

云练仰首观看，心知此战已不可避免，愧疚之余，隐约又有些期待。他此生最盼长生，对传说中长生真人移山填海的神通有所耳闻，却从未亲见真人出手，此次机会难得，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

但就在下一刻，漫天紫雷忽尔消散，只元虚阎君的身影重现出来，冷声道：“既然天狐执意回护，本君就给你一个面子，算是抵过天狐饶恕本君属下不敬之罪……后会有期！”

他真是个寡言敏行的，话落便一提战戟，转身入了鬼门。在他身后，两扇巨如山岳的大门徐徐合拢，滚滚阴云汹涌而入，转眼之间，天地已还复清明。

既而鬼门合拢，砰然有声，巨大的门格纹路一阵模糊，终是徐徐淡去，消失不见。

诸般异相于焉消散，笼罩心上的威压随之消失。云练紧绷的肢体蓦地放松下来，不觉长吁口气，忽感背上一阵阴寒，方知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汗湿重衫。

他抹了抹冷汗，弯腰扶起苏玲仙。此时空中一朵白云徐徐飘落，青尘现出身来，劈头便问：“可有碍么？”

云练看向苏玲仙，她则咬唇不语，过得半晌，方低声道：“没事儿。”

青尘面色本有些苍白，伴随时间推移愈趋加重，及至苏玲仙开口说话，便又重焕神采，微笑起来：“没事儿便好。”

苏玲仙滑开视线，不去看她，青尘也不以为意，转而望向少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