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刚柔（下）（1/2）

被喝破行藏，云练不由一惊。他自忖藏得极好，哪知还是被对方一眼看穿。但事到如今，再躲也没意义，他便大大方方现出身形，冷眼向前看去。

那两人乍见少年，均是大惊失色，向人影连连磕头：“主上息怒，此乃我等疏忽，请主上责罚！”

“不急。”

人影幽幽一笑，视线往刚刚现形的少女身上一转，低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道门翘楚！无怪血滴子、血印子、甚至幽一幽二都折在二位手里……容我自我介绍一下，贫道血神子，现如今忝掌炼血门户。”

云练寒声道：“原来你就是妖人头目。”

血神子微微一笑：“我为炼血宗主不假，却怎又成了妖人啊？贫道生身父母，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凡人来着。”

云练冷冷道：“强词夺理！”

他雅不愿再与血神子多费唇舌。如今彼此仇深似海，皆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要让他学敌人那般笑吟吟说话，恕他不想做，也做不到。有此空闲，还不如真刀真枪做上一场。敌人此时乃分身投影，就算手段通玄，能动用的修为终归有限，不如趁机将其抹杀，至少削他一分实力。

他是这么想的，有人真就这么做了。

红衣猎猎飞卷，昂然如火凰振翅，倏乎从他身后抢出，飞身朝血神子掠去。

云练望望她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同样清叱一声，一剑飞斩。

面对两人的汹汹气势，血神子低笑一声，道：“二位远道而来，若连真面目也不露，倒是显得贫道失礼了。”

说话间，血影崩散，化为一团浓稠浊重的雾，从伏地二人的眼耳口鼻诸窍中钻入。二人脸色即刻殷赤如血，就连颈、手等处的肌肤也泛起艳烈血红，可想而知，此时血色定已遍布二人周身，无有不至。

两人登时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却又在痛苦中隐含一丝欢愉，如是苦乐交织，面目已扭曲到一个非人的地步。他们口中发出荷荷低吼，身子则渐渐蜷成一团，更反常地缩小，转眼已由常人体型缩至不足两尺，四肢躯干尽都消失，仅余两层衣衫包裹之下的一个球形，还在一鼓一鼓地搏动。透过衣料空隙，则可见内里经络纠缠，筋骨皮肉莫不糊作一团，偶尔会有内脏翻露出来，又被蠕动不休的血肉吞没。

云练一阵恶寒，只觉腹中抽搐，好险没吐出来。少女同样身形一滞，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登时大挫。

血光一闪。

鼓动的衣衫包层突然没了动静，过得片刻，便缓缓飘落在地。两道血光从瘪落的衣衫下飞出，当空汇合一处，只那么一扭，就有一个人影从中显化，既而由虚转实，脚踏实地。

那是一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道人，头上戴冠，颔下蓄须，倒也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要是再看见他赤红如血的长袍、以及凶光闪烁的妖异血瞳，则想必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有这般想法。

乾焰仙剑双双袭来，道人只一抬手，虚空中即有玄异之力化生，震荡之间，焰光剑气如落泥潭，就此定住空中，动弹不得。

且那束缚之力中隐隐更含一丝蚀力，千方百计想渗入仙剑之内，断绝剑主之间的联系。云练惊讶之余急掐剑诀，仙剑即一声鸣啸，陡然震开笼罩剑身的阴蚀之力，回归他手中。与此同时，少女亦飘身飞退，落在他身边。

云练剑眉微蹙，暗忖为何一道影子突然成了活生生的人？莫非此人练就了虚空挪移之神通不成？然若如此，他必已是真人级数，擒杀自己全无需费吹灰之力，又何必徒遣门人送命？

既非如此……那么从此人现身前的诡异场景来看，这应当是寄魂分身之类的手段，只不过手段太过妖邪，竟是以活人血肉为媒。

云练啐了一口。无怪此人看上去不过还丹修为，一身道法却好生邪门，战力更在之前所遇那还丹上境的妖人之上。显然他真实修为远不止此，以化婴境界驾驭还丹修为，自能发挥出非同寻常的水准，令他遍思平生所学，竟无一法可破。

念及那无比邪门的阴蚀之力，云练不由皱眉。

其实《天剑真诀》气魄恢弘，真要以硬碰硬，放眼当世也难逢敌手，绝非这妖邪法门能及，但如今他伤势未愈，道基不稳，一旦硬拼，吃亏的绝不会是敌人。

血神子微笑道：“说来惭愧，本宗两位护法学艺不精，却在二位面前卖弄，想必是教两位小觑了《化血奇经》。却不知贫道这手，可还入得二位之眼么？”

“妖邪手段，蝇营狗苟，徒劳修炼，终不过成一非人怪物。倘若胸中气魄不存，到头来如何问天求道，勘破生死？劫雷之下化为灰灰尔。就算你能夺舍转生，延寿久纪，也不过是在泥潭里挣扎苟且，永无超脱指望。此等邪法安能入我之眼？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