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刚柔（中）（1/2）

终于，少女停下颤抖，视线从他脸上掠过，掩着胸口转身，盘膝作运功之状。片刻她身形微震，丝缕黑血从伤口淌下。云练取出巾帕，小心翼翼替她拭去。

此次接触，彼此的感受都很微妙。云练随后取过药品，替她敷药包扎。其间尚有尴尬之处，则需她自个儿来做。

火红颜色徐徐合拢，终将满室风光尽掩。她徐徐转身，出现在云练眼前的，自然又是那个举止雍容的婉约佳人。

她望定他，颔首道：“谢谢。”

云练略还一礼：“道友客气了。如非是你，我早已命丧尸傀之手。”

话一出口，心中又生微妙感慨。原以为诸事之后，彼此关系或当亲近一些，不想她的心真似万载玄冰所铸，至今仍无半分解封迹象。

但大概是感念于他的相助，少女又望他一眼，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你……伤得怎样？”

云练大吃一惊，下意识“啊”的一声，又醒此举委实太过丢脸，老脸顿时一红，期期艾艾道：“这个、小伤而已，休养些时日即可。”

这显然在搪塞了。他岂会不了解自家伤情？如今他真元告罄，元气衰微，伤势之沉前所未有。然而个中详情，却不好向她明说，若不然害她心生歉疚，势必于伤情不利。

少女果似信了，默默瞑目疗伤。

山中无岁月，地底亦然。

剑锋自颈侧抹过，即有鲜血飙射。生机断绝的躯体颓然倒下，震起满地尘土。

云练招回斩空剑，转头去看，正见她红袖翻卷，敌人周身便腾起熊熊乾焰，直化作一枚火炬，烧不片刻，已是浑身焦黑，碎成了满地焦炭。

然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却均无击毙敌人的快意，云练甚至能看见她瞳心倒映的自己脸上挥之不去的沉重。

这已是三天以来的第三遭了。

自两人屠尽群尸、匿入暗处养伤迄今，已过去一月有余。月余以来，二人多藏在洞中静养，偶尔由少女外出猎食补充元气，也是速去速回，绝不耽搁。

相较之下，少女尸毒既去，也不见她吞服灵丹仙药，一身伤势却好得飞快，未出一旬已经尽复，唯余真元尚需温养；云练伤势则沉重许多，整整一月也不过好了七成，且当时拼命的后遗症凸显出来，道基都隐隐有些不稳。

而就在七日前，两人的藏身之地终于暴露。虽说对方只有三人，最强也不过通神，甚至无需云练出手，少女一人就将之尽数诛杀，然此事的影响却远未结束。果不其然，在两人更换藏身之处后，未满四日，又有敌人寻上门来。其后三天，炼血妖人出现的频率愈来愈高，此回袭击，与前次更是只隔了半日！

换个马虎点的，定要以为妖人愚蠢，明知己方实力，竟还源源不断派人送死；但从己方越来越藏不住行迹来看，云练却知炼血宗高层定有搜寻己方行踪的办法——极可能就是利用门人死时的怨气种下血咒一类的邪术——只等己方行踪暴露，就要行雷霆一击，一举将己毙杀。

看着倒地的妖人脸上绝不自然的青白颜色，云练心头怒火更炽，又有深重的挫败之感。他当日虽立下誓愿，可直到与之开战，方知以敌人在太始城眼皮底下潜伏了近百年的老辣，绝不是初出茅庐的他所能抗衡的。从层出不穷的迷阵、偷袭、陷阱、追踪术等手段来看，敌人修为或许不济，同等境界绝非他三合之敌，但种种阴险手段使将出来，足以抹平修为的差距，甚而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