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乍见（上）（1/2）

火光无声燃烧，若夜间幽昙，静美不可方物，却又隐含着惊人的热力，看似微弱，实则强韧稳固，任外围蝠群扑击围攻，始终不见半分衰弱之相。

云练仰着头，心下暗暗自嘲：自家未免太杯弓蛇影，遭受过蝠群袭击，再次相见，也只道它们是来寻仇的，却不想其所困另有其人……

下一刻，云练眼神一凛：此人遭遇群蝠攻击，想必不是炼血妖人，既然如此，他说不得也要拔刀相助一回。

心意动，则剑气发。一线寒光乍然撕碎黑幕，携以少年满腔的仁侠义气，一闪之间，已洞穿厚密重叠的蝠群，直抵那线火光之前。

云练骤发清啸！便在此啸音里，他双膝屈弹，身形倏化利剑冲霄，合身冲入那狰狞恐怖的黑云之中。

刹那间，漫天遍开污浊血花。云练遍体光华缭绕，啸落剑气如雨，硬生生从百万蝠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威仪风华，一时无双！

尔后，他当真看见了一团火焰。

那是一个周身浴火的人影，面容身材尽都裹在火焰之中，只隐约透出一个模糊轮廓，却又在高温烤出的烟霭里扭曲了，辨不清形貌男女。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眼睛，在他望见此人的瞬间，同样移过来，正好与他对上。

那一眼，四目相接，少年看不见其人瞳中倒映的他的身影，只见得一片潋滟的金红，一如此人身外熊熊燃烧的炽焰。

下一刻，炽热红光凌面扑来，气魄之强，仿佛那扑来的并非火焰，而是熊熊燃烧的太阳星辰！极致的高温即便受护身罡煞削弱，仍烤得他眉发微蜷。一道炎流咆哮如龙，轰然朝他冲来！

云练大吃一惊，身形急升，险之又险地闪了过去。炎流却如附骨之疽，当空回转追袭。此次他再避之不及，不得不回身、运腕、出剑，剑光一闪间，炎流已抵不住剑气锋芒，当空化散成烟。

云练身形微震，面上红潮起落，如是三回，方尽消来袭火劲。他望向那人，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仗义援手，你不领情便罢，还恩将仇报怎地？早知如此，我就任你受困，哪来管你死活！”

一合交手，云练已知其道法来历。此火唤作“乾焰真火”，乃修士采集太阳真火，与自身真火合炼而成，其性至刚至猛，号称“无物不焚”，最是霸道不过，遍数当世火相法门，也可列入前三，除了偶尔散佚在外的孤本外，便只有玉清门、混元派两家藏有修行之法。至于太阳真火本身，因为过于暴烈，非人身所能承受，普天之下，反而没有任何法门可以直接修炼。

此火威力大绝，自也须堂皇心性方可驾驭，以炼血宗妖人藏匿暗处的卑琐行径，那是绝无可能染指修炼的。故而即使好心没好报，云练仍未还以颜色。然亦因此，他心中的怨怒只会更甚。

那人似也一怔。

随即移开目光，身外流火飞落，令来袭凶蝠尽作焦尸，却再无一道向少年攻来。

云练怒气渐平。

他此言本是怒极而发，如今冷静下来，设身处地一想，方觉对方这记法术当是无心之举——换作是他，若在身陷重围时有人闯入，第一反应恐怕也是一剑劈过去——岂不见对方听他质问，便即收了手？

不过此人倒是好大颜面，竟招来百万蝠群围攻……云练心中微慨，高声道：“这位道友，此地凶蝠无数，杀下去也不济事，不如你我一同突围如何？”

话音方落，面上即是一烫，分明是其人视线扫过；除此之外再无回应。云练不由一怔，不知其人究竟何意。而对方显然是个讷言敏行的，倏尔俯身前冲，直化作一颗燃烧着的陨星，轰然撞入蝠群！

数以千计的凶蝠就此灰飞烟灭，连具焦尸也留不下来。云练眼皮一跳，总算意识到其人该是同意了自己所言，要强行突围了。

此议既为他所提，云练自然不能闲着，同样身合剑光，散作一片迷离梦幻的星雾，似缓实疾地飘与火焰会合。与那焚空炼宇的乾焰相比，剑雾声势不彰，但所过之处，蝙蝠如雨坠落，真论杀伤，也未必会稍弱了。

蝠群还待围拢，然而剑气乾焰会合，直化作无上神锋，当者披靡！不过弹指之间，两人已突出重围，望空而走。

身后扑啦之声紧追不舍，云练转头疾道：“还请道友藏敛气息，我去将蝠群引开。”

那人看他一眼，似有讶意，却依旧默不作声，更未如他所言那般藏匿气息。

云练心下着恼，暗忖此人莫非是个哑巴？只好急声再催：“此地环境险恶，如此下去，势必难逃追杀，道友倘若信得过我，不妨依我所言行事。”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云练反而不生气了，只讶道：“莫非道友不会敛息秘法？也罢，我这便与你一符，权且一用。”

他符法造诣着实一般，绘制的灵符效用自也远逊学自天征子的“藏息法”，但临时急用，也能凑合。当下他抬起手来，指尖灵光闪烁，片刻已是半枚符箓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