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琴歌（下）（1/2）

“这就走了？”

云练大失所望，一时不察，居然把心声吐露了出来。

焚无天挪揄道：“云兄可是恨不能结识佳人？焚某倒是可以为你引见引见。想来区区薄面，楼师姐还是肯给的。”

云练干笑一声：“焚兄说笑了，只是想的如此乐中圣手，倘若无缘结识，未免遗憾。”

“这岂非正如我所言？”

云练面红耳赤，作声不得。

“焚道友，刚刚那位，可是琴仙亲至？”

有人高声发问，焚无天含笑回道：“是了，楼仙子正好途径城中，焚某力邀之下，终求得琴仙赐曲。”

那人笑道：“少城主有心了。琴仙美名传流天下，我早已心向往之，今终闻曲《黄泉》，实在不虚此行。只恨楼仙子仙踪缥缈，无缘得见真身，憾甚至哉！”

“云兄听见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证我所言不虚。”

焚无天低笑一声，扬声回道：“难为任道友拳拳之心，若楼仙子不肯赐面，真是不近人情了。不过此间俱是道门翘楚，想必楼仙子也是愿见的，不如由我问问仙子之意，道友以为如何？”

那人微笑道：“如此甚好。”

下一刻，一道清柔声音倏尔飞来，字句之间起伏顿挫莫不咬得极准，偏又有极丰富的韵律蕴藏其中，真教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说话，还是在唱歌：

“焚师兄这么大声，想必是在说给我听了。其实大可不必。以你太始少主之尊，但有吩咐，渐月岂敢不从？”

便伴此如歌清音，一道倩影从门下徐徐转出，入得此间。

那是一个宛若水做的女子，初见之下，只觉说不出的柔弱清婉。然而再看一眼，她周身却又似笼罩着淡淡水烟，如隔帘观花，只见其影而不辨其形。直至定睛再看，方见她：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流波，顾盼间烟生云绕，自有千种风流、万般妩媚，却隐隐又从骨子里透出孤冷清高，令人轻易不敢亲近。

焚无天朗笑一声，迎上前去：“楼师姐此言折煞我也。我焚某人哪有这等胆子，敢命令天下人所共慕的琴中仙子？不过，今日闻听师姐仙音，倒教焚某觉得流言不实，不可尽信了。泛泛空谈，又何能形容师姐琴艺万一？”

楼渐月微微一笑，道：“焚师兄过誉了，琴仙之称，不过是我几位相熟的姐妹闹出来的玩笑，却不想流传天下，每每听闻，实教渐月愧煞。”

有人笑道：“楼仙子何必妄自菲薄？款款黄泉曲，悠悠碧落心，试问方今世上，又有谁人琴艺，可与仙子相提并论？琴仙一称，仙子当之无愧。”

又有人道：“今闻黄泉一曲，果然是哀婉缠绵，动人非常，只不知何时方有缘听到那传说中的《碧落》？”

一时热闹非常。琴仙之名流传甚广，也就云练这等从不关心风月之人才闻所未闻，除此之外，纵是初出山门的孙婕纯等，竟也有半数知晓。大家道统有别，然则有人好音律，有人好美人，此时同聚一堂，当然是人人争先。就连剑阁中人，虽不屑与人同列，但频频望向女修的目光里，亦有难以掩饰的炽热。

楼渐月一一回了，同样显出一副好耐心。不过但凡有人请她再奏一曲，她却尽皆推诿敬谢，倒让不少人大失所望。

焚无天笑吟吟立着，见她终于把众人应付周全，即道：“楼师姐且随我来，我有一友，颇慕师姐风仪，尚要请师姐略赐薄面，好教我不负所望才是。”

楼渐月微笑道：“渐月早就说过，太始少主尽管吩咐，渐月无敢不从。”

焚无天哑然失笑，道一声请，当先向剑宗所在席位行去。

一时间，满场目光聚焦，又顺着剑宗诸人的视线，落在那白衣少年身上。

云练尴尬欲死，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何尝想焚无天竟会把戏言当真？偏那人好生可恶，值此要命关头，兀自笑道：“佳人已至，云兄还傻愣着作甚？”

他还能说什么，只好一拱手：“在下云练，这厢见过，呃……楼仙子。”

不止一人笑出声来，剑阁众人更是报以冷嗤，对他在佳人面前进退失据极是鄙夷。转而是楼渐月本人不以为怪，只是微微一笑，敛衽见礼：“北冥宗楼渐月，见过云公子。”

女子冷静的态度无疑极富感染力，云练尴尬渐去，想了想道：“惭愧，我原是倾慕仙子琴艺，憾不能睹见真容，方出此言，不料焚兄曲解至此，唐突之处，望乞见谅。”

他毕竟不是个八面玲珑的，此时解释之余，也不忘把黑锅扣在焚无天头上——这场闹剧乃他一手策划，岂能容他置身事外，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