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琴歌（中）（1/2）

陆轻章含笑陪了，道：“说来也巧，我奉师门之命，率诸师弟妹来此铲除邪宗，拜访太始，乃为顾全礼数，不意竟与诸宗道友偶遇，真教人怀疑是否是诸宗长辈安排好的。”

“多亏如此，焚某方得置办此宴，一会道门当代英杰。”

“少城主谬赞了。诸如我辈，岂可称之为英杰？”

陆轻章笑道：“不过此席之中，倒真有这么一位，少城主若不结交一番，当真是平生憾事。”

夜清澜望他一眼，没有说话。

焦无狱就笑：“陆道友所言甚善，如此人物，我确实是要结识一下的。”

说着移步少年面前，自有侍婢斟满酒樽。他举樽含笑而立，道：“去日一别，焚某言你我同在城中，必有再见时候，云兄以为然否？”

“独未料到会是在此时此地。”

云练摇头一笑，略作停顿，又道：“不知究竟是焦兄，还是焚兄？”

焦无狱笑道：“焚者，林中火也，火尽而木毁，故曰之焦；又有狱居于地下，而天地相对，是以焦无狱，实为焚无天也。”

云练微一琢磨，不由失笑：“无法无天，端的是个好名儿！”

焚无天道：“昨日不宜暴露身份，欺瞒之处，望乞见谅。我这便自罚一杯。”

说罢把头一仰，一口干了。

他酒量便较云练好得多，一席席敬过来，迄今怕已逾二十杯，却仍不见半分异状。

焚无天又道：“这一杯，则敬云兄。云兄籍籍无名，首战即不输剑阁传人，是役之后，怕是要名声大噪了。”

“我辈又哪会在乎名声得失？”

云练答得满不在乎，但话虽如此，他还是给了焚无天颜面，陪他干了此杯。

随后呼出一口酒气，道：“我道一家寻常商铺，何以竟有如此奇珍，掌柜的又怎会是如此一个胸怀野望之辈？既然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彼时焚无天虽对他有所保留，他心里却无甚怨尤。毕竟此前两人相谈甚欢，焚无天之所以隐藏身份，大约只是想让彼此的初识尽量“单纯”而已。

孙婕纯奇道：“师弟昨儿去了坊市？我道怎么似乎没看见你……却不知师弟所购何物啊？”

云练笑容一僵，暗悔自己怎么口无遮拦，竟把这茬儿忘了？当即咳嗽一声，就待搪塞过去，焚无天已看穿他的窘迫，解围道：“昨日之事，不过是本人与云道友开的一个玩笑，孙道友不必较真。”

孙婕纯恍然点头，又奇道：“咦，少城主知道我？”

焚无天微微一笑，道：“令师姐已呈上拜帖，我若再不知诸位身份，反而不是个合格主人了。”说话间，余光掠见席上白狐，不由一讶。但那线讶色一闪而逝，就连在他面前的云练也未察觉。

孙婕纯赧然吐舌，不再多言。

焚无天就此挨个敬酒过去，礼数极为周到，眉宇间气度亦沉静如初，未有半分不耐。他果然如所言般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号，此时一一对应，全无错处。

众人才见了万剑阁的飞扬跋扈，此刻得身份修为尤在古玄之上的太始少主如此对待，莫不受宠若惊，心中自然便存了一份好感。

未几敬酒完毕，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焚无天即将离去，他却忽尔转身，向夜清澜一笑道：“多年不见，夜道友风仪更胜往昔，如今天姿国色，想来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是啊。”

夜清澜自焚无天入席时起即一语不发，安静到几令人忽略了她的存在，直至此刻闻他笑语，那本就妍丽动人的玉颜上即焕发出令人目眩的容光。她巧笑嫣然，眉间甚至隐含一丝羞意，低声道：“少城主谬赞了。我自知蒲柳之姿，万不敢当此评价。”

“岂有此理？”

焚无天怫然不悦，问云练道：“云兄来评个理，焚某说的可对？”

横祸飞来，云练咳嗽一记，顶着女修羞涩中隐含殷切、殷切外更藏威胁的眼波，道：“啊、这个……焚兄所言，当然很有道理！夜师姐原本便为本宗二代女流第一，如今更画……”他说得口滑，险把她画眉描妆一事儿暴露，总算悬崖勒马，硬生生改了口：“如今更是修为精进，有道是内慧而外秀，容色自然愈发……咳，动人。”

他从未如此直白地颂过某人，此时说来，委实费劲。但当那眼波消去了其中的威胁意味，他又暗觉自己处事英明果断，偶尔不要面皮，也未必就是坏事儿。

焚无天就笑：“我与云兄早先结识，晓他秉性真直，断断是不会胡言的。夜道友不信焚某人，莫非还不信自家师弟？”

一抹嫣红悄然抹上女修腮边，衬她精致妆容，直若万朵彤云翻卷盛开。夜清澜强作镇定，只微垂眸光，掩去其中羞意，微笑道：“少城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藏得极好，若非云练早有猜度，真会察觉不到。焚无天含笑再望她一眼，告一声罪，离开此席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