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志(中)(2/2)
此时伙计从旁转出,疑惑问道:“东家,那位云公子是谁?焦公子又是谁?竟然令东家也……屈尊相就。”
柳巧娘看他一眼,依旧是巧笑嫣然的模样,眼底的冷意却令伙计双腿一软,立时趴在地上。伙计急忙求饶,女修已轻移莲步,自他身前走过,淡淡道:“这些事儿,你无需问,更无需懂!最好,今夜之后就忘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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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烟波万顷,透过渺渺水雾,可见远处山色如黛。一间小亭就筑在烟湖中心,却是无凭无依,似浮于水面之上。
一冷面黑袍的男子凭立栏前,目光看似是落向飘渺烟水,实则焦点全无,不知投去何方。他的瞳是黑的,却又与常人不同。其不映万物,不见本心,深邃的似能将世间一切尽都吞噬。
男子忽然转头。目光落处,水烟凭空凝结,化出一道人影。金冠玄袍的公子徐步迈出,微笑招呼:“罗叔。”
男子若万载黑岩般冷峻的面容依旧全无表情,只略略点头,算是回应。
青年公子深谙他秉性,更不在意,只笑而邀道:“罗叔何不与我手谈一局,以消闲暇时光?”
被唤作罗叔的男子默默点头,端然坐了,伸手一拂,案上石屑即簌簌而落,现出一副纵横一十九道的棋盘。
青年公子振裾而坐,笑一声“罗叔棋力高强,我就占个便宜”,执黑先行。
罗叔也不与他争,默默执白跟进。
两人落子皆快,黑白二色飞快铺展,转眼已铺了小半棋盘。不同的是,青年公子棋路凶狠,侵略如火,直将以攻代守发挥到了极致;反观罗叔固防严守,不动如山,亦是守得滴水不漏,不露半个破绽。
局势渐而复杂,黑白棋子如犬牙交错互咬,纵横冲杀,固然无声无息,然看两人严肃之神情,那局中俨然就有一场惨烈的厮杀愈演愈凶。若有人在旁观看,定能感受到那无形而凶悍的杀气,既而心神失守,神为之夺。
大概黑子攻势实在太凶,时间一久,白子渐已抵御不住,被杀得节节败退,连丢数城。
可就在黑子将要破去白龙眼位之际,后方却突然失火,原本杂乱无章的白子因一子而通盘皆活,把黑棋布置尽数搅乱。黑子亟待守御,但白子稳扎稳打的风格就此体现得淋漓尽致,既占先机,则步步为营、层层进逼,再不与敌半分机会。晃眼间局势逆转,黑子再挣扎片刻,终是满盘皆墨。
青年公子看着再难挽救的局面,苦笑一下,抛下手中黑子,道:“罗叔道行深厚,我自愧不如。”
罗叔不动声色,袍袖再拂,满案棋子倏尔消失,棋盘刻线亦恢复原状。
青年公子振衣起身,踱至栏边,望着一湖烟水,道:“今炼血宗走漏风声,为天下人所恶,更甚惊动道门,派出年轻一辈万里而来,既是历练,也为诛邪。远来是客,本宗忝为地主,理当招待一二。”
“少城主有何吩咐?”
青年公子不答反问:“迄今为止,统共来了几家?”
“道门三大门阀中,玉清、万仙皆无人前来,倒是万剑阁来了个古玄。其余六派,则独缺正一道一席。”
“此三派可否确定无人前来?”
“万仙岛远避海外,历来不问世事。玉清、正一二门,距离徐州最近,却迄今仍无动静,想必不会来人。”
“如此,尚需烦劳罗叔差人送去请帖,明日正午,天罗塔开塔,宴请道门诸宗道友。莫教人闲话太始城身为第一玄宗,却无应有的待客之道。”
罗叔颔首应下。
青年公子就此收声,望着满湖烟水迷离,良久不言不动。最终他轻叹一声,感慨道:“自道门三门六派九家正宗的格局确立迄今,道门秉承气运,渐趋昌荣,堂皇之势已不可逆。今为诛炼血妖人,道门各派大动干戈,除了替天行道,也不无有示威炫耀之意。
“我也与各派弟子略略做了接触,个中实有杰出之辈,放眼玄门新生一代,亦无几人可以比肩。然则可想而知,他们绝非侪辈中最出色者,至多只是其中部分。小辈若此,长久以往,玄门如何与道门相争?道门盛世,却非是本门之幸啊。”
罗叔淡道:“本门但有少城主一人,即可挫群英无数。”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神容倏尔幽深下去,语气也变得缥缈,一如满湖氤氲弥散的水烟:“罗叔莫非忘了,昆仑山上的那只凤凰?”
罗叔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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