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志（下）（1/2）

翌日天色清明。

及第一缕晨光照入窗棂，盘膝而坐的少年徐徐张目，从一夜静修中醒来。

室内弥漫着淡淡馨香。是花香？云练说不上来，只把目光游移，落去五步开外的宽大床阁。

帐帘之后，罗衾微微隆起，隐约可见其下纤瘦娇躯。一头青丝散落枕上，有若孔雀开屏，却是根根柔顺，有若绸缎。

云练默默看着，似在发怔，眼里却决无半分痴醉。过得半晌，他方从地面站起，近前唤道：“仙儿？”

苏玲仙回应全无。

云练揭帘而入，坐到床边，轻轻推她：“昨日夜师姐交代，着我等今早相会，共商后续之事，眼下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这便动身吧。”

苏玲仙终于有了反应，却只翻了个身，面朝里间继续酣睡。

他一阵无语，将她翻转过来，揭开蒙住她脸的被子，再唤：“仙儿，仙儿？”

苏玲仙勉强睁眼，云练心下微喜，却见她瞳中神光涣散，显然未曾真正醒转，睁开眼后也只咕哝一声，娇嗔道：“别来闹我，我还要睡呢……我从未睡过这么舒适的床呢……”

她声音本就娇媚，此时掺了睡意，添了慵懒，更有勾得人骨子痒痒的切切蛊惑。云练不觉心中一荡，但那点绮思转眼又给怜惜取代。他替她掖好被子，柔声道：“那你好好睡着便是，只是要留神屋外，莫让闲人惊扰了。”

苏玲仙似觉非觉地点头，也不知究竟听到了也未。

云练无奈摇头，又见她睡时娇憨的容颜、那迥异于平常妩媚的诱人风情，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却又在行将触及她脸颊之际，缓缓地收回了手。

最终他只是神色复杂地望她一眼，便即起身出屋，掩上木门。

啪。

关门刹那，云练神色登时一振。他深吸一口早间微寒的空气，踩着熹微的辰光，向夜清澜住所行去。

剑宗门人大抵日出而起，他这么一耽搁，再因所拣住处位置偏僻，抵达之时，就见同门已到了大半。云练与诸人打过招呼，便在夜清澜身侧坐下，环视一圈，讶道：“孙师姐还没到么？”

夜清澜笑道：“大抵女儿家，总归要慢上一些。”

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夜师姐……呀，都到了呢？”一道人影随之撞入，正是两人所谈论的孙婕纯。女修闯进门来，看清眼前之景，不由赧然一笑，即挨着夜清澜坐下。

夜清澜打趣一声：“孙师妹今儿却是容光焕发，尤为动人呢。”

孙婕纯脸蛋微红，羞道：“师姐莫来笑话人家。倒是师姐天姿国色，却是无需这些冗赘了。”

夜清澜惯来是素面朝天的，故而孙婕纯方出此言。但她实乃绝色之姿，即便未施粉黛，颦笑间亦有勾人心魄的魅力。

孙婕纯突然讶道：“咦？夜师姐今儿可香呢。莫非人长得美，竟连身子也是香的么？”

此言一出，众人亦留意到满室涌动的暗香，果然是清幽淡雅，品流高妙，沁人心脾。但此事关乎私密，众人身为男儿，又岂可如此轻薄？闻得一闻，即敛容正色，不再放肆。

唯独云练神色微变。

此香他已十分熟悉，且知其绝非出于夜清澜之身，而是……

“奇哉怪也，夜师姐原来这么香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姐？”

夜清澜未予应答，反而若有所思。

该死该死！怎把这事儿忘了？

云练心中大悔。苏玲仙天生体香，尤其是服了紫金天龙丹，脱胎换骨之后，那香更是萦而不散，意味隽永。

是了，孙婕纯所言之香，正是出自他的身上，是他昨夜与现出人身的苏玲仙共处一室时所染。诚然他让出床位，彻夜打坐清修，并未与她作何接触，但满室幽香，他仍不可避免地有所沾染。此香原本极淡，连夜清澜初时也不曾察觉，不想孙婕纯对此敏锐如斯，众人皆未在意之事，偏教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