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蝶衣（上）（2/2）

东仓子又道：“说起来，诸位也非首批入城借宿的道友了。在诸位之前，混元派、太玄门等，多少亦有人前来。所以即使夜道友不说，本宗也会备妥宿处，以候诸位大驾。”

夜清澜哦了一声：“他们也是为了炼血宗而来？”

东仓子摇头道：“具体如何，贫道位卑职轻，不敢妄语，以免误导诸位。”

夜清澜若有所思点头。

东仓子笑道：“闲话便不多提。若教少主得知我怠慢了贵客，挂落下来，贫道当是吃罪不起。还请诸位移步居所，以便贫道复命。”

先前那点尴尬终在道人半真半假的笑语中烟消云散。云练徐步跟着，偶尔扫过其人背影，心下不免感慨。

东仓子或许天资平平，虽也有还丹修为，但看得出是仗着日子有功，进境休说比之自己，连夜清澜也远远不如。可他偏偏能做到八面玲珑，与人交际时无论语调神态皆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不经意间心生好感。这却是天赋了，否则也任不了“最重颜面”的太始城的知客之职。

相形之下，自己或许并不口拙，却绝难如他一般与所有人都相处甚欢。

如今从天罗塔的震撼中抽身，云练终有闲情打量左近。只见此地山清水秀，山道云烟缭绕，云中隐透霞光千万，更可见远处宫殿煌煌，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如此景观，倒与神霄诸峰相差仿佛。事实上道玄原是一家，只因理念不同，彼此间偶有攻讦，却仍有诸般共通之处。至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一节，只存乎各宗高层之间，于低辈弟子而言，当则无此顾忌。

风吟伴远山铜钟空响，送来丝缕仙意。众人漫行山道，走不片刻，即来到一座两面临水、一墙傍山的院落之前。

东仓子就此驻足：“诸位，便是这里了。”

“有劳道友。”

夜清澜拱了拱手，东仓子还了一礼，便起步动身，飘然远去。她随即转过身来，微笑道：“诸位师弟师妹，一路风尘，该也乏了，今夜且好好歇息，待明早日升，再商议此行计划。”

众人笑应一声。

吱呀——

木门缓缓开启，即又啪的合上。少年尚未开口，白狐已从他怀中跃下，朝地上一个翻滚，便有一团青烟升起。

云练方是一笑，蓦地想起什么，大惊之下急忙转身，同时取出一件白袍，胡乱向后一抛。

听谁咯的一笑，软媚清音流入耳孔，直钻心窍：“公子这么惊慌作甚？”

云练顿足恼道：“你原身变化无有衣裳，我不转身，难道还、难道还……总之速速穿上便是！”

苏玲仙娇声拒绝：“才不要！这衣裳穿在公子身上，可谓丰神俊朗，于我却不合身呢。”

云练又一顿足，道：“不是说好遇着人烟，就为你寻件衣裳么？眼下已至太始城，当有修道人开办的坊市之类，待会你我出去挑选便是。”

“八重天？”

云练为之气结，恼道：“区区八重天法器，恁地辱没我身份！真要送，便该送件先天法宝才是。”

听女子娇笑如铃，头顶旋即有黑幕罩落。云练抓过一看，赫然是自家衣衫，不由就是皱眉：“你怎么不穿？”

“我说了呀，难——看，不——穿。”

想到她正一丝不挂立着，又忆起当日所见胜景，云练焦急之余，心中不觉一荡。但这一情绪七弯八转，转而化作一丝莫名怒意。少年脸色一沉，正要呵责，孰料便在此时，两只纤手悄然搭上肩头，微一用力，就把措不及防的他给扳了过去。

于是这丝怒意即刻烟消云散。他所能做的，便只是紧紧闭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