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蝶衣（上）（1/2）

云车驰空而行，倏乎已是千里。

云练立于窗边，俯瞰而下，但见山河绵绣，万里清平，不由感慨道：“不愧为绝品灵脉盘踞之地，如此治世之景，当为世所罕见。外城已然若此，内城又当如何？”

夜清澜抿着车厢暗格内取出的佳酿，闻言便笑：“我亦心向往之，奈何道玄分家，彼此之间虽不仇视，也是难以亲近。若师弟有缘得入，无忘相告。”

“师姐尚且无缘，我又何德何能？”

夜清澜搁下酒杯，微笑道：“太始少主为人英豪，好交天下才俊，而莫论出身。以师弟天纵之资，必将被奉为座上之宾。至于我，蒲柳之姿，驽马之质，却是难入那人之眼了。”

云练回眸望去，却见女修神色微妙，似笑而非笑，约是饮了酒的缘故，颊边微微泛红，眸间亦有烟水迷离，遮却心事。

如此姿态，倒教少年猜不准她所言虚实，只得道：“师姐此言谬矣！”

孙婕纯帮腔道：“就是，师姐国色天香，又是天纵之资，令小妹艳羡之余，更要自惭形秽呢，何以竟出此自薄之语？”

夜清澜恍惚失神，沉默一下，忽尔垂眸微笑。她素以男儿之姿示人，至此方可见得女子之柔美。但这情态也只是维持了片刻而已，她随即抬起头来，道：“是我失言了。”

此时车内白影一闪，白狐跃上少年头顶，拿雪白长尾扫他脸颊。外人只道这是二者亲密的表现，殊不知她正向少年传音：“少城主是谁呀？”

云练又是一怔。

时辰不知不觉流逝，终于听得一声鹤唳，云车缓缓下降。

云练揭开帘子，迎面即有一团墨色撞来。那是占据了泰半视野的黑影。他轻咦一声，定睛再看，方见其并非夜色，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山脉。然而什么样的山脉，会是通体皆由黑石所铸？

窗格的视角太过狭窄，令他难以一窥究竟。好在此时云辇落地，他便跃出车外，向那座雄奇山脉望去，却又在下一刻，猛然间愣在了当场。

那踞地接天的又岂是山脉？分明是一座巨大至无可想象的高塔！那道道疑似峭壁悬崖之物，分明是塔身上密如蛛网的道路所划分的空格。

如非亲眼目见，云练实难想象，又是何等巨塔，方会有绵延千百里、广大如山脉的塔基？

云练略略镇定心神，仰头望去。巨塔直耸云天，上端早没入云雾之间。然他不免怀疑，即便没有云雾遮挡视线，以他目力，难道真能望见塔顶？

此时思绪飞回，落向入城时所见的那隐现云雾之间、虚无缥缈的巍峨阴影，不知怎地就将二者联系了起来，心下更是惊骇：当时所见，莫非正是此塔？居然隔着千百里，仍可为目所见么？

“真是……”

云练嘴唇微动，片刻方吐出一言：“不可思议。”

其实他更想说荒谬来着。

“这便是天罗塔。”

身后悠然声响，夜清澜莲步轻移，行上前来：“师弟以为如何？”

“不虚此行。”

云练感叹不已。他并非首次听闻天罗塔之名，知晓此乃太始城标志之一，同时也是一件真灵级数的至宝。然则书上读来的几句干巴巴的描述，给人的冲击，又如何比得上实物之万一？

夜清澜淡淡一笑，回眸扫过尚自惊愕的众人，轻叱道：“好了！莫教东仓子道友看了笑话。”

这声叱喝不甚响亮，却有如郁雷，在剑宗诸人耳畔炸响！众人莫不一惊，一个恍惚已回过神来。

东仓子微笑道：“几位初见天罗塔，一时失态情有可原，夜道友何必怪责？想贫道当年，可是发呆了半刻钟有余。”话落向云练瞥去一眼，暗忖此子道心却是非凡，居然能不受天罗塔之威所慑。

此人倒也不辱他知客之职，一句话把尴尬揭过，剑宗诸人多少都向他友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