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始（下）（2/2）

一言未尽，意思却已到了：莫非徐州一草一木，皆在太始城监视之下？

夜清澜微微一笑，正要作答，东仓子忽回头道：“夜道友早已传讯少城主，故少城主颁令，着贫道此时迎候。”

背后议人惨遭发现，云练脸色不由一红，含混道声“原来如此”，即向女修道：“还是夜师姐思虑周全。”

这倒并非单纯为的转移话题。夜清澜人情练达，凡事谋定而后动，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的。

孰料此时夜清澜颊边亦浮现一抹嫣红，闻言微微一笑，却不免有心不在焉之嫌。

他心中老大疑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人商议：“仙儿，你说夜师姐她……”

“谁是少城主呀？”

云练微微一怔。

正待思索个中深意，忽闻一声鹤唳。抬眼去看，即见两头身高近丈、素羽似雪的仙鹤停在道旁。仙鹤颈下套缰，后方则是一架敞阔辇车，观其上云纹镌刻成行，隐有灵光流动，显然颇为不凡。那仙鹤也必是异种珍禽，否则若是寻常禽鸟，如何能拖起辇车飞空？

“诸位请上辇。”

东仓子再一伸手，便即候在一旁，待剑宗诸人尽都坐定，方翻身跃上驭位，也不动鞭叱喝，仙鹤自清唳一声，振翅起飞。

此时辇外云纹激发，即有云气凭空而生，簇拥周围。放眼望去，云烟层绕，远处碧空万里，荡荡然乾坤清朗，令人顿生飘飘欲仙之感，不觉间烦恼尽抛。

底下遥遥传来数声惊呼，鹤辇却行得既快且稳，转眼便升入真正的云层之间，再不为凡俗所见。

云练仰靠软椅之上，虽有车外云气飞逝，车内却无一丝微风，且平稳之极，全无颠簸，若无窗外景物相映，真会令人错觉犹在原处未动。

他好奇探出神识，即“见”辇车竟如履平地般行驶于虚空之中。符光流转间，自有玄妙之力化生，化虚空为实地，以承载车轮滚动。

神识随即一痛。他知此乃车外无符箓保护，阴神暴露在罡风之下受的伤损。即忙收回神识，看着满厢氤氲的檀香，一时也不知作何感慨，唯有摇头。

白狐从他怀中跃下，在不知名的兽皮毛毯上打了一滚，即觉这兽毛柔顺则已，却远不及公子怀间温暖，便又跳上少年膝盖，阖眼假寐起来。

夜清澜就坐在少年对面，见状便笑：“怎么了？”

云练皱眉道：“只是觉得……身处此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夜清澜深望他一眼，清灵的眸光仿似看穿了少年心事，微笑道：“师弟是否觉得，此车奢华太甚，多有靡靡之意，不合我辈清净之本性？”

云练侧首一想，点了点头。

“此鹤名曰血羽，盖因其两翅尖端，皆有赤翎如血，故而得名，乃太始城专豢之灵物。此车同样为太始独有，唤作司客，乃以符纹激发灵光，履虚空如平地，一日可行五万里，每一辆均造价不凡，堪可抵得等闲六七重天的法器。”

孙婕纯插口发问：“师姐意思是，此辇是一件上品法器？”

“倘若舒适二字也是衡量法器强弱之标准，那么此辇当属法宝。”

“别无它用？”

“别无它用！”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无语。

夜清澜笑道：“你们清苦惯了，这也难怪。然而你等须知，如太始城这等大宗，最重颜面，凡事决不可坠了玄门第一宗的威风，因而拿出这等排场，只为迎接我等二代弟子，也非是不可思议。如那位东仓子道长，莫看他以知客自居，实则修为不弱我多少。这便是大宗气魄了。”

云练神色微动，似有话说，但他终究一语未发，只在阖眼刹那，眼底光芒一闪。

今朝太始，当为他日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