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仙（上）（1/2）

剑压荡起的狂风中，女子青丝逆乱，一裳白衣鼓舞如蝶。依稀见她回眸一瞥，玉颜柔美如昔，却又在至柔处，凭生一线决绝！

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她满面的不舍，也看清了她眼梢唇角浅淡的笑。是解脱，还是甘之如饴？他不知，只知那笑容就此印刻深心，一生一世都再难忘怀。

云练忘了呼吸。

浓郁的青气从苏玲仙身上涌出，其间更夹杂大团大团血雾，乃她以真元强行逼出的一身精血。那血色那样浓、那样艳，似乎已汇聚了她全身血液，连一滴也没有保留。

一枚深青色的内丹从她顶心浮出，陡然爆裂开来。短促清脆的爆裂声转瞬被风吼撕碎，无数如雾如尘的碎片却已融入青气之中，使得本已浓稠欲滴的青雾，几乎就要化为实质。

青光更刺眼了，与血色交织一处，那颜色触目而惊心，沁透出无以言喻的凄艳与哀婉。她就这么张开双臂，裹着如烟如雾的青光血影，迎上那直欲劈开天地的剑光！

云练的心沉了下去。

“不要！……”

他张口欲呼，狂风却直灌进来，堵住了他的嘴。云练睖睁着眼，把眼角都睁得裂了，那血就从伤口中流出，混着泪水，在他脸上刻下两道狰狞的疤痕。

天地忽默。

一抹嫣红悄然绽放。

那样刺眼、那样狰狞，好像是刻在他心上的深深的伤痕！

飓风涡流中猛地弹出一团黑影，堪堪擦着他肩头飞过。熊熊燃烧的青焰无声湮灭，血色长剑从中递出，只是微微停顿，即去势不减，向他劈来！

但它终归慢了一刹。

那是苏玲仙以命相换的一刹。

天地间，突然跃升起一轮太阳！

强光所至，血煞凶光即刻蒸发殆尽。一时间，整座大殿都充斥满茫茫然无穷无尽的强光，再无一物可见。

斩空剑离手飞出，剑身之上光芒明灭，每闪一记，穹顶星图中即有一颗星辰闪烁呼应。如是瞬息明灭三百六十五次，周天大星一一对应，即有恢弘之力透空降临，汇入剑身，仙剑即延展变形，化作一口晶光灿然的天剑。

天剑束星斗为柄，化星光为锋，周天星辰一一显化，排列诸方，固然微而小之，依稀也有几分壮阔恢弘之象。

周天星斗星力各异，传言那九天神庭，便划分了三百六十五位星宫正神，以统御周天星力，维持天地秩序。唯有一点却是共通，即每当星辰陨灭，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足以摧毁一切！

那是最纯粹、最凶横的毁灭之力，乃不输先天庚金之气的杀伤。《天剑真诀》恢弘中另藏无穷杀机，正是缘由于此。

此时天剑显化，冥冥间又有一道气息降临，要把云练心神同化入那苍茫、那淡漠。这是远逾他现今层次的力量，根本不容他有丝毫反抗。然他心中却始终存着一道意念，有如一盏明灯朗照虚空，使他得以守住最后一线清明：

我要杀了他！

他已无知无觉，更感不到痛，浑不知自己已是七窍流血。那意念是如许强烈，强烈的近乎执念，以至于纵已失去意识，他依旧喊出了声：“去死！”

天剑斩落。

一瞬之威，当真似星辰陨灭，横扫无极！

“不！昭阳！……”

弥合八方的星光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呼。宏大的震荡波扩散而开，所过处一切声息俱都湮灭，却非静默无声，而是音已太高，早超乎人耳所能承受之极限！那震荡既而触及殿墙，大殿即微生震晃，连带一天星斗齐齐摇动，恍惚之间，令人分不清是天摇，地动，还是自己在转。

云练蓦然一个晃神，摆脱了那淡漠苍茫的心境。虽有满殿强光耀眼欲盲，他依然竭力睁大双眼，不顾眼中血泪汩汩而流，疯了似的寻觅那道身影。

突然他神色一动，疯了般大呼起来，就要动身，不想体内真元告罄，又因道法反噬而浑身皆伤，脚步刚抬，膝盖便是一软，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狠极，饶是他肉身凝练，额角也被磕出一个血口，鲜血转眼间流了满面。但云练浑若不觉，挣扎起身，一路连滚带爬，抵达了目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