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飞蝶（下）（1/2）

苏玲仙静静望他，忽尔微笑，眼中满是不安和自责，却分明，没有丁点儿后悔。

少年大笑渐止，却未彻底从余韵中抽身，犹自喘息不已。他又笑两声，摇摇头，终于尽收笑声，那张俊美面容上神情平静，与刻前狂色相映，更可见得十分的诡异。

少年梦呓似的叹息：“玉清、太微，哈哈……我就要出来了，且等着吧，等着我，来杀你们！”

“杀”字吐出，少年神色陡然变得狰狞无比，血杀戾气从他身中爆发，整座大殿瞬间蒙上一层浓稠欲滴的血光。殿顶星图血色蒙蒙，恍惚之间，周天星斗尽成凶星，照下朱红妖异的血光；又仿佛天穹原本便是一头无可想象的巨兽，此时正从星眼的伤孔里，汩汩流出血浆！

凶戾血气扑面而来，云练二人均是闷哼，登时被血气冲倒，狼狈无比地滚作一团。那血气进而牵动体内血脉，勾得人心跳如鼓，几欲跳出腔去。两人先后口喷鲜血，血腥味就由幻觉成真，弥漫在大殿之中。

云练艰难起身，心中却有灵光闪现，猛然间记起玉清、太微是什么，不禁失声惊叫：“你是谁？”

他如何能不惊！以此洞天气魄来看，本宗祖师道行当已通天彻地，然而少年反复提及的那两位，却更是世人皆知，其在道门的地位，仅次于“天地生而不得见，但留神位在人前”的道尊。

当世四大门阀，玉清门、万剑阁之祖师，正是玉清、太微两位道君。那是炼就道门只存在于道典之中，纵观古今亦无人可出其右的大罗金仙。

少年既出此狂言，哪怕几无实现可能，他又该处在一个什么层次？

少年露齿一笑，那红白颜色相衬，莫名就教人脊心生寒：“我是逝泓。”

我是逝泓。

短短四字，宛若一道惊雷，震得云练眼前金星乱冒，一时只道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又怎会听到如此荒诞不经之言？

“你没听错。”

少年仿佛看见了他表情，认真地道：“我就是逝泓，那把一直陪在昭阳身边的剑，逝泓！”

云练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少年望他一眼，道：“如我所料不差，逝泓剑当是贵宗镇宗之宝了。既如此，我又岂会是逝泓？”

他顿了顿，露出奇异的微笑：“那是我的躯壳。我是逝泓剑灵。”

“你……”

云练张了张口，话半却已失声。

少年幽幽叹息，凄然道：“可怜昭阳当年威震诸天，最终却连一个名号也没流传下来，反是我这不成器仙剑的躯壳，却在近年间慑服九州，嘿嘿……”

千万年岁月流逝，淹没过往旧迹。

时间伟力，能够改变一切。

可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个声音在喊：我不忘！

千万年前，那无双的女子，将陪伴她一生的剑，留在了仙府之中。两行清泪流淌下来，汇集颔下，滴落的瞬间，一如她转身离去的决绝！

碎玉般的水珠飞溅，在星光下映射出熠熠华彩，夹杂在那飞扬的青丝之间，就像发幕间串缀的珍珠。那实已是世间最为凄艳之景。

剑微微颤鸣，升腾起一股绝大伟力，就要破空追去。可混沌玉石突然张开一圈七彩光华，将剑光完全压制。剑已通灵，不住挣扎，那一股股足以斩灭星辰的神力爆发，却皆被七彩光华轻描淡写地化去。

仙剑鸣啸着，渐渐平静，终是绝望了吧。

少年紧闭的眼中淌下两行血泪。

“她把我封印在这里。”

他的声音嘶哑，低声诉说着：“她道行冠古绝今，亲下封印，我如何挣脱得了？她……她心知必死，竟是不肯带上我，一个人去了。”

一语既没，声息俱绝。只那哽咽尾音犹在耳畔，萦绕出莫大的哀伤。